有句老话叫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古玩行当,可不是现代社会才出现的。
因为有着巨大的利益诱惑,所以就算是古代,也少不了赝品这种东西的存在。
范宽作为北宋雪景画最具代表性的一代名家,历朝历代的仿作和赝品更是不计其数。
赵磊一开始说这幅《雪山寒寺图》不是真迹,周围的很多人都还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看到他直到此刻都是如此笃定,这些人明显有些迟疑了。
倒是平井凌太和阪口阳介两人,虽然眼角肌肉微微跳动,却是还在摇头大笑着:“哈哈,你们华夏人,还真是和传闻的一样,喜欢死要面子啊!”
“我们虽然是东岛人,但是对华夏的文化,也是侵淫多年。”
“不管是用纸、用墨、画风、题款,还是相关古籍记载,全已经证明,《雪山寒寺图》就是北宋范宽真迹。”
“你以为一番胡言乱语,就能让我们将如此珍宝弃之敝履?”
“如此自欺欺人,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希望巡展开始的时候,你还能当着全世界说出这番谬论,展现一下你们华夏人的无知和愚蠢……”
他们本以为这番话出口,一定会再次调动周围这些人脆弱的神经,然后再次暴跳如雷的。
可还没说完,就发现他们的脸色,全都带上了几分古怪。
太刻意了!
明明就是“胜利者”,却比眼前这些“失败者”还要激动。
赵磊一共只说了两句话而已,他们就急不可耐的跳了脚,格外激动的大声争辩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做贼,总是会心虚的!
他们自以为控制的很好,终究还是失了分寸,展露出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
以这两人的心智,自然是眨眼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哪里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只能是梗着脖子继续冷笑,掩饰着那份心虚。
既然明明就输得一败涂地,还非得过来找一下存在感,赵磊难道还要给他们留一块遮羞布?
两人嘴里刚刚一顿,他就嗤笑着开了口:“你们说完了?”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明明宋代庙宇都是高跷檐角,今天这幅《雪山寒寺图》里,为什么会是明代才开始出现的齐平不翘檐角?”
“再说屋顶山墙鸱尾,《溪山行旅图》也是范宽的作品,上面画出的鸱尾,加的就是宋代典型的拒鹊子和抢铁。而今天这幅画上,却是后世才有的剑靶形……”
“还有所谓的细密双丝绢,所用的丝只有清代后期的,黄茧种桑蚕丝才会带有这种色泽……”
“宋墨最大的特点,就是其独有的霜霉点。这是这幅赝品做的最高明的地方,可同时,也是它最大的破绽……”
说话之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了他所伸出的手指上。
那一丝白灰虽然细小,在明亮的灯光下,却是显得极为显眼……
《岁月留痕书画中》:宋人墨迹,流传至今者,往往墨色上有一层白霜,作霉苔痕。
似隐似现,似有似无,即予剥刮,也不退去。
作伪者往往以香灰撒于墨迹上。
只要对其稍加揩拭,即会退去……
除了远处的人还在眺望着这边,嗡嗡不停的议论,听到赵磊这番话的人,全都已经面带惊异的看向了他。
本就目光躲闪的两个东岛人,脸上的冷笑已经彻底僵硬。
而他们看向赵磊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阴狠戾气。
可赵磊依旧还在冷笑:“在我眼里,你们从始至终都只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
“邹兴安既然是你们的人,倒也算是帮你们省了一笔。”
“按照国际惯例,艺术品拍卖佣金比例,是成交价的百分之十。那一亿八千万,就算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了……”
“敢在如此盛会之上欺我华夏无人?你们怕是还没睡醒吧?”
听到邹兴安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平井凌太和阪口阳介目光一凝,终究是再也撑不住了。
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看着他的面容,似乎要把他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一样,嘴里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冷哼:“原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很好,我们记住你了!”
承认了!
和赵磊之前的说法完全一致!
看到两个东岛人狼狈的拂袖而去,周围的人神色全都是一片呆滞,注目看着赵磊年轻的面容,依然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能够参加这个拍卖会的,可都是算得上行家的!
那副《雪山寒寺图》,上午就已经挂出来了。
这么多人看了三个多小时,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是一副赝品。
可是这个年轻人,却是刚挂出来的时候就看出了问题……
这一切看似轻松,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强大的观察力、丰富的历史知识,高超的古玩鉴定能力、过人的心智反应……
每一样都是缺一不可!
刚才双方竞拍的时候,价格一路飙升,谁不是心惊肉跳?
可他却是冷静到了可怕的地步,准确的把成交价格卡在了最高点,让东岛人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圈子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厉害人物的?
这个年轻人,怕是要逆天啊!
转瞬之间,就有无数人涌到了赵磊面前,一边急迫的找他要联系方式,一边拼命的把各自的名片塞到他的手中。
眼前这件事,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而且倒腾古玩的,谁还没交过“学费”?
能够和这样一个人搭上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忙。
就拿眼前的何老来说,今天如果不是把赵磊给找过来了,岂不就会花上十八亿两千万,买下一副赝品?
他们这边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而平井凌太和阪口阳介,却是脸色铁青的和拍卖公司办理了手续,就大步冲出了会场。
这两人到了停车场之后,刚刚坐进车里,嘴里就发出了一阵愤怒至极的咆哮。
已经失去理智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
奋力砸在座椅上的那副古画,正在散发着淡淡的氤氲气息。
随着他们的嘶吼和喘息,就像是活了一样的,顺着他们的口腔和鼻孔,飞速的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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