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温娴靠在床头看书。
床头还放着一个药碗,里面每日一碗的安胎药已经喝完了。
看书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尽管还不到显怀的月份,却已经能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迹象,大概就是所说的母子连心吧。
这几天她一个人待着,越来越舍不得这个孩子。
她甚至想到霍止寒也是没有父母,在霍家长大的,只要她肚子里这个是霍家的血脉,总归不会有人亏待了他。
孩子是无辜的。
“吱呀”一道开门声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和往日听到的截然不同。
温娴愣了一下,一转头看到不速之客。
温淼淼?
【你怎么来了?】
“很诧异吗?”温淼淼在她的屋子里转了个圈,“我听说你怀孕了,所以特意来看看你,毕竟你肚子里这个,是我的侄子。”
温淼淼伸出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分外闪耀。
“你看这是什么?”
温娴蹙眉,【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啪’的一下,一份文件落在温娴的被单上。
“把这份文件签了。”
温娴怔了怔,看到‘离婚协议’四个字。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温淼淼得意极了,“止寒哥让我拿给你的,上面他已经签字了,只要你签了字,你就跟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这不可能。】
“不可能?”温淼淼冷笑一声,“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怀个孩子就能坐稳霍太太这个位置了不成?我告诉你,我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一文不值。”
什么国外的程家,不过是个幌子。
她听说温娴怀孕的当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她不信霍止寒对自己半点情分都没有,男人都是嫉妒的化身,所以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会离开的迹象,霍止寒一定会想方设法挽留。
哪怕让温娴滚蛋!
“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的话,我只能去国外,但是显而易见,我赌赢了。”
温淼淼炫耀着自己的钻戒,满脸都写着得意,“止寒哥送我的钻戒我很喜欢,我们就要订婚了,你还给脸不要脸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温娴攥紧了那份文件,脸色惨白。
不可能的。
【霍止寒说过,要我把这个孩子留下来,我不相信你说的。】
“留下这个孩子又怎么样?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抚养,如果他有这个命出生的话!”
温淼淼的手伸了过来。
温娴忽然惊恐的甩开,钻戒的切割面从她的脸颊划过,皮肉绽开的疼痛一瞬间钻心刺骨。
温淼淼惊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干什么?弄脏了我的钻戒!”
温娴掀开被子下床。
“你去哪儿?”
【让开,我要去找霍止寒当面问清楚。】
温淼淼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给我站住,止寒哥他根本不想见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争执拉扯中,‘哐当’一声,药碗砸碎在地板上,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干什么?”
门口传来一道呵斥。
霍止寒阔步进来。
温淼淼立马装出一副柔弱样子靠过去,“止寒哥,我好好劝她签字,她非不信,还跟我发火,朝着我扔东西,我都受伤了。”
霍止寒看了温娴一眼。
温娴的眼眶是红的,怔怔的看着霍止寒。
“伤到哪儿了?”霍止寒收回目光,当着温娴的面,拉起了温淼淼的手查看伤势。
她压根就没受伤,手上仅有的血迹也是刚刚钻戒划破温娴脸的时候留下来的,却皱着眉,“好痛。”
“让佣人给你处理一下,应该不严重。”
那嘘寒问暖的担心样子落在温娴眼中,心如刀绞。
“这儿交给我,”霍止寒搂着温淼淼的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影响了你的好心情。”
“那协议的事情?”
“你先下楼等我。”
“好。”
温淼淼走后,霍止寒的眸色迅速冷下来,“不是跟你说了,让你静养,你在干什么?”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要跟我离婚?】
“这不是你早就期待的么?我成全你。”
听到这句话,温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往前踉跄了一步,脚却踩在了碎瓷片上,钻心的疼痛从脚心袭来,她却没有闪躲,仿佛这样的疼痛能让她更清醒。
更能认识到这不是噩梦,而是现实。
霍止寒的眸色紧了紧,正要靠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房门口的影子。
“离婚以后你就搬走,等孩子生下来,你就自由了。”
冷冰冰的话落在耳中,如坠冰窖。
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抽干了身体里的力气一样,温娴竟连打手语的力气都没有。
“签字吧。”
霍止寒走到她身侧,将文件和笔递到她跟前。
离婚协议一式两份,霍止寒的名字已经签好了。
温娴的眼眶瞬间通红,强撑着接过文件,拿笔的手却止不住的抖了一下。
房间里只剩下‘沙沙’的声音。
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就在眼前,签完了最后一笔,她就再也不是霍止寒的老婆,跟霍家再无瓜葛。
可是这一笔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落不下去。
霍止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最后一划狠狠地划了下去。
“可以了,这份你留着吧。”
“明天下午,孟助理会带人来帮你搬东西。”
冷冰冰的一句话落下,温娴跌坐在床头。
脚上还在流血,碎瓷片嵌在肉里,像是一根刺一样,越扎越深,好像一直扎到了心脏的位置似的,将往日所有没能痊愈的伤口全都撬开,再流一次血。
楼下传来温淼淼撒娇欢呼的声音。
一阵风从阳台上吹来,那份留下来的协议翻了个个儿,盖在温娴的脚面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离婚协议’四个字,触目惊心。
心里忽然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呼啸的风在乱窜。
扪心自问,自己不是很想逃离这个地方的么?
这一天终于来了。
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温娴捂着胸口,纤瘦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睡衣,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却仍然挡不住那里袭来的潮水一样的痛。
好像要昏死过去,呼吸都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