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姥姥拉住温娴。
“你给老刘介绍工作干什么?”
温娴不解,【刘爷爷是邻居啊,当时对我也很好,如果他到这个小区来的话,也方便跟您有个照应,您在江州都没什么认识的人。】
“你不用担心我,”姥姥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您怎么了?】
“这个老刘……”姥姥欲言又止,“算了,看他也不容易,年纪大了,无儿无女的,就这样吧,当初他也确实没少帮咱们。”
温娴笑了笑,摸着姥姥的手,【姥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总担心接近我们的人不怀好意,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而且今天见到刘爷爷,我突然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情。】
“真的?”姥姥眸色一亮。
【嗯。】
温娴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
童年记忆里的碎片,在看见刘爷爷的瞬间,拼凑起来了很多,她甚至想起有一次刘爷爷拎着镇上买的肉松到家里来,是母亲开的门。
“给小阿娴带了糖葫芦,开不开心?”
“阿娴,快跟刘爷爷道谢。”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缥缈的不太真实,却是她迄今为止二十年第一次想起来。
姥姥若有所思,“大概是命中注定吧,有些事,你也该想起来了。”
陈竞很快买了韭菜回来,姥姥亲自下厨包了饺子。
温娴特意跟物业的人询问了门卫工作的事宜,那边竟很宽容的一口答应下来。
【您住哪儿?明天我去帮您搬家,住到这边的职工宿舍来。】
刘爷爷直摇头,“不用麻烦你,我没什么东西,今天回去,明天自己就来了,阿娴,你忙你的就行,以后你姥姥这儿,我方便照顾呢。”
姥姥皱了皱眉,颇有些嫌弃。
“饺子来啦,”陈竞将第二锅饺子端上来,忙前忙后的拿着醋和辣椒之类的蘸酱。
“姥姥,姐,你们趁热吃,我就先回家了。”
姥姥忙道,“小竞,你坐下来一起吃啊。”
“不了,我还得回家陪奶奶吃饭呢,有点晚了。”
温娴拉住他,【我送你。】
“不用了,姐。”
温娴跟姥姥打了个手势,便拿了包换鞋出门。
姥姥说,“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陈竞跟在后面,局促的挠了挠头,只能跟上。
将陈竞送到家,温娴将一份早就装好的饺子递给他,示意他带回去和奶奶一起吃。
陈竞愣了一下,“姐,不用这么客气的。”
温娴将盒子塞到他手里,又从包里拿了一个信封放在他膝盖上。
陈竞愣了一下,拆开信封,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脸色登时变了,“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娴将编辑好的信息给他看。
【钱是我借给你的,给我打欠条,你拿着这些钱去报个夜校,学点想学的东西,以后才能更好的照顾奶奶,让奶奶放心。】
陈竞怔怔的看着温娴,忽然背过脸去。
副驾驶传来细微哽咽的声音。
温娴端详着他,想说点什么,陈竞竟直接开门下了车,一副生怕被她看见自己哭的样子,跑远了他才喊道,“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温娴笑了笑,发动车子,驶入夜幕中。
她并未发现,车子刚驶离巷子口,陈竞就被几道黑影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
“按住!”
简短的两个字落下,陈竞被两个大汉按倒,脸颊死死地贴在斑驳的水泥墙上,挣扎中摩擦出血来。
饺子和信封全都掉在了地上,
阴影中,走出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女人俯下身捡起那信封,“我说呢,这么久没跟我联系,原来是找到新的金主了?”
“你把东西还给我!”
“还给你?”女人走近他,拿着信封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脸色急转直下,狠狠地按住他的脑袋,“这就是你给我办的事?”
“我呸!谁答应给你办事了?那是你求老子办的!老子想办就办,想不办就不办!”
女人被啐了一脸口水,登时恼火不已,“你找死吧!”
“有种你就打死老子!”
“你真以为我不敢?”女人退后一步,“打!往死里打!”
逼仄的角落里,少年痛苦的闷哼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竞被高跟鞋踩在地上,女人居高临下,将信封里的钱倒出来,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在他的身上。
“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这个月底之前,要是你还办不成我要你办的事儿,我敢保证,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以前是我给你脸了!狗东西!”
“走。”
一行人离开后,陈竞趴在地上许久才艰难的爬起来。
他将地上的那些钞票一张张的捡起来抚平收好,看着满地被踩烂了的饺子,眼神紧了紧,好不容易找着几个完整的,装进了盒子,如同珍宝一样抱着。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没事人一样扭头回家。
这一夜,温娴做了个噩梦。
梦里面,她牵着孩子的手在草地上奔跑。
可忽然间天昏地暗,手里忽然抓了个空,不管她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霍止寒的脸忽然出现在黑暗中。
“做好你的本分就够了,不要妄想不该有的。”
画面一闪,祁岩忽然一脸血的出现,“他打断了我的腿,害死了我,你还为他生孩子,和他幸福生活,你对得起我么温娴?”
还有无数嘲笑她的声音在周围响起,魑魅魍魉一样,黑暗中那些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她。
“啊——”
她沙哑的喊着,猛地惊醒,后背早就已经大汗淋漓。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
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着,温娴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的位置。
才两个月,她却仿佛可以感觉到这个小生命运动的迹象。
宝宝,你是在安慰妈妈么?
可是妈妈太软弱了,没有这个能力保护好你。
那么多的人不想要你出生。
祁岩死了,对妈妈最好的祁岩叔叔死了,跟你父亲脱不了干系。
妈妈怎么可能还为他生儿育女呢?
对不起,宝宝!
温娴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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