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流落是在午时正的时候醒的,在那之前,王少跃都只能够等着她醒。
其实两个人在回到长安城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没见过面,因为王少跃一直很忙,当然闻人流落也知道他是陪着孔静怡在长安城的四处走一走。
但是两个人第一次重逢时——也就是那天晚上王少跃到闻人流落房间的时候,闻人流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因为王少跃平日里也会和她通一些书信。是的,哪怕二人都在一座长安城中,但是闻人流落和王少跃都还是用书信进行交流,而不是见面。
对于闻人流落来说,有的事或许是不可以放弃的。但是有的事却要点到而止,就像是花总有花期,也总会有自己的最喜欢开的时节。她不可能要求王少跃去做什么,因为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一直在做。
所以王少跃那时在心里对闻人流落是有些亏欠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就像是风声寥落,天气渐寒,知与人言可暖天寒,但是还是不愿意说,因为觉得只要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这其实就是一种面子的作祟,但是王少跃还是没有任何举动,不是不知道该改变些什么,而是知道了,但是不愿意改变。
王少跃虽然想让自己变得很完备,但是他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不是知错就改,因为这种错他自己会抗。只是其中可能会有很多痛苦,但是也没什么悔恨。夫天下之事,无对错之分,只有行与不行的差别。王少跃一直都是奉行这种原则的人,行与不行,其实都是放在他一念之间的东西。但是也是早已有了定夺的事,有思考不代表会改变自己。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看起来很倔强的人,因为越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越能够坚持走自己的路走下去。但是也是越像他们这样的人,越会走到一条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王少跃对闻人流落的亏欠,在这世上恐怕就只有王少跃自己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懂。因为就算是闻人流落自己也在承认一件事,就是她闻人流落就只是王少跃的一个婢女而已,哪怕这个婢女很重要,但是也只是婢女而已。
王少跃知道自己就算懂得很多,就算自己能够考上状元,就算自己经历的事逐渐变多。也依旧改变不了一件事,就是他王少跃还是个少年。不是说总是有少年心事这种说法,但是少年的特点在于敢想敢拼,但是越是敢想敢拼,便越有可能陷入到自己的困局当中。就像是手里有一局棋,知道自己能够下活,但是也可能会有下死。所以少年心性大抵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捉摸的一种心性了吧。
而在等着闻人流落醒的这段时间,一向都是往前布局的王少跃,开始思考一些以前的事。也就是开始想一些有关闻人流落的事,不知前面他在马上想的那些。
当然也不知想事,也在想一些道理,虽然这种道理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一些比较以偏概全的原理。就如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觉得如今大临的风气不错,而王少跃却是觉得大临的风气不好。
而且王少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思考到闻人流落的时候,总会想到孔静怡。而且不止一次地会想到。
他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情绪,也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办法去解决这些东西。甚至于他都不知道关于这种事情,他应该去问谁,应该怎么去问。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其实所有的事,都只是一个念头,但是越是念头,便越会多,越会出现那种“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的莫名情绪。
这算得上是纠结,可也算不上纠结,更多的还是一种抉择。
王少跃越想越头疼,但是却还是一直忍不住地去想这些事情。
直到闻人流落醒过来的时候,当闻人流落醒过来的时候,王少跃正在在自己的脑海里纠结这些东西,但是却还是在看着闻人流落。
所以闻人流落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紧皱眉头的王少跃的脸。这一张脸上透露着些许烦躁,虽然也能看见痛苦,但是他脸上的痛苦和烦躁比起来,其实什么也不是。
闻人流落不知道王少跃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纠结,但是她还是能够区分出来一些自己在干什么的。虽然她也很疲惫,但是她还是坐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礼义廉耻,只是她担心王少跃的伤势而已。不是她闻人流落不讲这些东西,而是因为她不需要和王少跃讲这些。因为她不只是王少跃的侍卫,而且也是王少跃的婢女,也是王少跃的侍妾。是的,她是王少跃的侍妾。虽然王少跃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当她在南唐那边到等到王少跃十三岁之后,她就是王少跃的侍妾了。他比王少跃要大上两三岁,也就是这两三岁,让闻人流落成为王少跃的侍妾这件事,变成了一件无论是在大临还是在南唐,都十分合理的事。
哪怕王少跃不这么承认,那也是,因为南唐那边的习俗。南唐那边会在侍妾的身上留下印记,是属于侍妾的印记,这种印记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这种印记都是可以查询的,只要掀开闻人流落的小臂,就能够看到那个特殊的图案。那是一个类似于字的变形的图案,是一个迁字。而在南唐的作证资料上,闻人流落就是王少跃的侍妾。
而且大临的各大郡城,都是会有一份图册的。这是南唐和大临少数几件成功合作的事情之一。
大临接受南唐的图册,而南唐也会接受大临的条件,帮忙抓捕贩卖人口的伢子。在这座天下,有的事或许会出现什么有争执的情况,但是有一件事是不会的,哪怕是乱世,那就是对贩卖人口的伢子处以极刑这件事。
而王少跃所在的长安城,就是整个大临除了郡城之外唯二有这份图册的地方。而另一个地方,叫做东都,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洛京城。
闻人流落坐起来后,虽然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但是还是以一张笑脸和王少跃说道:“少跃,你好点没啊?”
王少跃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嗓子,摇了摇头。闻人流落明白,他现在说话有些不方便。于是她说道:“那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王少跃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闻人流落就明白他是想喝水了,然后立刻喊道:“送一杯茶水过来,不要太热。”
老郎中送过来茶之后,闻人流落接过茶后就一眼也不再看向他,而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老郎中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要王少跃醒过来他就放心了,如果王少跃现在还昏迷不醒的话,她都害怕闻人流落对着城外的那些人大开杀戒。
只要王少跃醒了,有着王少跃在闻人流落身边。这位在清迁待了很多年的老人就不再那么担心这件事了。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这二位还在那里,那么这二位还是会对那些埋伏的人动手的。那些人应该不会撤退的,甚至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埋伏着王少跃二人。因为他们虽然不知道王少跃受了多重的伤,但是像王少跃这种二品武夫是不可能在清迁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一直待到很久以后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次动手的,而那就是让他们必须做好准备的事。
这次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打的仗,王少跃和闻人流落是两个二品境界的武夫,那么无疑就四种可能,一是二十几个三品,二是不到二十个三品加一个,三是两个同样是二品武夫的存在。第四个几乎可以不做什么考虑,因为要是第四者的话,王少跃根本不可能现在就醒过来的。第四是一品武夫,如果是一品武夫的话,那么王少跃和闻人流落对付起来会很乏惫不说,还会受更重的伤,甚至于如果破绽很大的话,会有一个人被留下在那里,也有可能是两个。
一个一品武夫可以单独对上二十余个二品武夫,但是一个一品武夫想要杀掉一个二品武夫也很困难。打赢会很容易,但是一品武夫想要杀掉一个二品武夫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也要消耗很大的体力。
而要想杀掉两个二品武夫,就会有些困难,因为两个二品武夫的实力加起来不如一品,但是两个二品武夫配合好的话是可以和普通的一品周旋的。
但是只要不是第四种,就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王少跃必然会要求他们出手的。
王少跃或许不是那种什么睚眦必报的事,但是这件事显然已经过了一定的度了。而在南监的报复真正到来之前,是需要一些人来祭典南监的刀。而那些埋伏王少跃和闻人流落的人,正好是最适合用来祭旗的。
但是他们只是开始,不是结束,南监不可能那么大度的,因为他们既然都已经对首领动手了,就没有什么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也就是老人所想的事了,那群人的实力很强劲,而且又不可能不打。注定会很让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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