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忠宇看了一眼神色平静自若的卢阳王,蒋忠宇知道卢阳王这个人一直都是这般冷静的,就算偶尔会出现在朝堂上发怒的情况,那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藩王的绝对尊严。
他的这种隐忍,在一定程度上,是要比平帝的忍耐好上很多的。
平帝虽然已经开始了很多年的隐忍,但是平帝这个人的忍耐性终究还是很差的,这是他自小就有的问题。他现在的隐忍就已经是卢阳王没有预料到的,卢阳王可是很了解平帝这个皇储在年岁不大时的习惯的。
所以他才会在一些时候故意地去用自己知道的事情激怒平帝,但是相反,平帝对卢阳王的了解很少。
而且文成皇帝一直都没有过任何对卢阳王的防备,但是高泓安做了那些防备。高泓安还是很在乎卢阳王的,因为在他眼里卢阳王一直都是那种宛如灾祸之人的存在。
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文成皇帝一直否定了高泓安对卢阳王的戒备,高泓安不明白,但是还是尊重了文成皇帝的想法,事实证明,那个昔年雄才大略的君主,终究还是迷失在了自己的兄弟之情中。
蒋忠宇不会怪罪于文成皇帝,且不说文成皇帝当年是怎样的雄才伟略,他这样一个普通的官员没有资格评判他的。
而且就算是他有资格去批判,他也不会去批判,他不是那种十分了解文成皇帝的人,而且就算是他是文成皇帝身边的近臣,也不能够轻易评判这位皇帝。在文成皇帝朝时,朝堂上的大臣可以骂文成皇帝,但是在平帝朝不会有人去批判文成皇帝,而且就算是到了百年千年之后,只要还是在大临的统治之下,那么就不会有人批判文成皇帝。
蒋忠宇又朗声说道:“卢阳王可是对我的决议有什么别的看法吗?如果没没有,那这件事可就交由内阁去处理了。
想来陛下一定会同意我的说法的。”
卢阳王依旧不说话,还是默默地看着前方,好像对这些事情充耳不闻,只是蒋忠宇不想让他这样轻松地待着,于是他说道:“卢阳王殿下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卢阳王又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蒋忠宇,说道:“蒋尚书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这卢阳军可也是陛下的军队,可也是大临的军队,蒋尚书为什么张嘴一句本王的卢阳军,闭嘴一句本王的卢阳军,蒋尚书怕不是在污蔑本王。本王对大临的衷心,可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证的。”
蒋忠宇早就知道了他的虚伪和不要脸,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卢阳王不要脸的程度,但是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人了,不会把这种东西摆在自己的脸上,于是蒋忠宇用一种饱含歉意的语气说道:“这是本官的疏忽,是本官一时间没有搞清楚这些东西。本官在这里向卢阳王殿下表达本官的歉意,卢阳王殿下不要生在下的气了。过些时日,本官定当亲自上门拜访卢阳王殿下。
用以表示对殿下的歉意。”
卢阳王点点头说道:“那本王亲自等蒋尚书拜访。”
蒋忠宇不再理会他,而是选择转过身去说道:“那么本官就继续说下去了,卢阳军、建昌关主将楚某,办事不利,在任上虽有少才,但是就不可大用。且近日建昌关之事,其罪责之大,是以为祸。且因其办事之不利,致使大临天水将军吴元汉之家眷死伤颇大。……
故臣兵部尚书蒋某,奏请贬其职囚其身。其具体之刑罚,由押解回京后,交由三法司会审。”
卢阳王听到这里眉头紧皱,现在的三法司,他虽然有一定能力可以阻挠,但是因为封尘的辞官回家,也只能算是力不从心了。虽然三法司不一定会判处楚蝉什么太大的罪责,但是楚蝉受到的惩罚也不会太轻,搞不好可能会被去掉所有的官职。
卢阳王不知道这件事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了。
蒋忠宇继续说道:“卢阳军虽为楚某所率,然其军中也多有懈怠,故臣请派卢阳军解决雅儿鲁部陈兵边疆事宜。然臣亦知雅儿鲁部实力不同寻常,故卢阳军如若未尝击破雅儿鲁部,可杀敌三千而退或自身伤亡一成而退。”
卢阳王虽然觉得蒋忠宇实在看不起他的卢阳军,但是这种方式其实也能够解决一定的问题,那他也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了。毕竟能够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是最好的事,他可以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卢阳军的。
卢阳军是他的军队,是自他成为卢阳王之后就跟在他身边的他的军队。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而且楚蝉也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老人了。是他的得力干将,帮助他解决了很多问题,甚至于如今的卢阳军的成立,也和他的努力少不了关系。
但是这些也已经算得上是好结果了,最起码卢阳军的损失不会太大,至于沈均会不会搞什么暗地里的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但是卢阳王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沈均一直都是一个把大临安危放到第一位的人。
毕竟在卢阳王的认知中,沈均都不是那种阴损之人,而且这么做是会让平帝和卢阳王两败俱伤的,而这种两败俱伤放在大临身上就是最坏的结果。对于一个国家的竞争双方来说,只要不是共赢,那么就是两败俱伤,一方输赢都是简单的损失,而双方两败俱伤,就是最大的损失。
卢阳王看向在一旁默默无闻的沈均,沈均没有看向他。
卢阳王知道沈均和靖天司有什么联系,而且联系不会太小,可是由于他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只能够看着沈均。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沈均在那里盯着他,可以他一品武夫的实力,应该能够看出来他在做什么。但是他没有看到,而且是一点也没有看到。
他只能觉得这是沈均的一种假象罢了,毕竟沈均这个家伙,是可以左右平帝的人。
虽然卢阳王知道沈均能够左右平帝,但是卢阳王并不觉得沈均就是那个人们所说的靖天司司正。
因为沈均这个人没有任何必要去做出什么对南唐做出那么强烈的事,因为他知道沈均是文成皇帝的养子,而且他还知道一些有关沈均的机密之事。
只是他不知道沈均是从哪里来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因为他没有通过任何他够碰到的途径找到沈均的信息,包括沈均的旧籍。
但是他觉得绝对不会是卢阳郡之人,卢阳王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出任何一道来自卢阳郡的目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卢阳王能够认出每一个来自卢阳郡故人的目光,不管他出于任何原因,这个血难都回镌刻在他的骨子里,成为他一生都不能够解决的噩梦。
即使他是个不注重民生的人,可是他依旧还是个人,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还是一个知道生老病死的人,他的冷血是帝王和豪杰之冷血,可是任何帝王与豪杰都是人。
卢阳王说道:“那今日的早朝可是结束了?本王可不想在这里和你们闲谈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本王到年纪了,可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那种活力十足的状态。”
整座朝堂都哑口无言,卢阳王说的没错,整个大临朝堂上年纪最大的人就是他了,即使是大临首辅许威海,也要比他小上很多。
如果是韩柏寂在世,那么可能会和这位卢阳王的年纪差不多岁数,但是韩柏寂在大临晟化六年就已经死了,而这个韩柏因是韩柏寂的幼弟,韩柏因出生之时,韩柏寂就已经高中进士了。
所以韩柏寂的岁数其实和卢阳王那个已经过世的长子差不多岁数。
一个朝堂被一个老人压的四分五裂,一个国家被一个藩王弄得支离破碎。卢阳王或许以后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大好名声,但是绝对会在史书有名,他终究会是大临历史上最为有权的藩王。
卢阳王看没人说话,就自己走出了乾清殿,殿外秋风寂寥,那个老人背影落寞。就像是他一个人正在和天地对抗,虽然他权倾朝野,但是此刻真正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
卢阳王在秋风里逐渐走远,而大临承天十七年的乡试逐渐走来。
这些天来,王少跃没有那么着急,反而是孔静怡看起来越发的着急,甚至于这些天王少跃想要回家陪着孔静怡,都被孔静怡拒绝了,而且孔静怡还开始不让他去聚悦德那里。
王少跃很想和她说自己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么说的话,孔静怡虽然不会担心了,但是反而更会惊世骇俗。
还是让孔静怡慢慢接受来的好一些,王少跃现在看着孔静怡着急的样子,就很心疼,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只是钟声已经响起,战火注定无法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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