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张阳明冲关失败之际,许云璈准备闭关,听得人心里不禁一跳。炼虚冲击合道一关难度极大,失败之后,身陨道消的概率也非常高,至少就赵然所听说过的两位失败者,一个武当陈真人,一个龙虎山张真人,全都羽化了,前者是出关后羽化,后者则干脆坐关之中直接羽化。
望着许云璈,赵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情,没法给出建议,更不可能相劝,只能预祝和恭贺。
许云璈也知道其中的凶险,道:“你们不必如此,此乃我等修士必经之途,没有二路可走,之前是我师娘,现在是我,将来是炳月,再过些年,就是腾鹤和丽娘,试问天下凡是入了炼虚的,又有谁能逃过这一场?”
众人默不作声,一边听着许云璈说话,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修行。
“炳月常年在雷霄阁做事,这两年又独当大任,在榆林的布置、在黑水城方向的谋划,都非常出色,我在旁边看着、听着,大战没有,但十余次冲突和对紧张局势的应对和措置,都让人很满意,我也就放心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过硬的大胜之功,真师堂公推之时,还要多费些气力。”
赵然插嘴道:“师伯,弟子有个建议。东海海战越打越大,克竟全功也就在今明两年,陈善道天师在前方为舰队总指挥,但我后方联席会议都是后辈子弟,缺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练高修给我们提供意见和咨询。因此,联席会议想请炳月真人出任总顾问......”
许云璈沉吟道:“好是好,但他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应天,他还要主持西北战场。”
赵然道:“不用炳月真人在应天坐班,有什么重大问题,飞符请炳月真人指明方略就行。”
许云璈问黄炳月:“你看呢?”
黄炳月道:“致然师弟......”
江腾鹤和赵然都连忙谦逊:“不敢当。”
许云璈道:“不妨事,就这么称呼。”
黄炳月道:“这是致然师弟的关照了,愧领。”
许云璈又道:“待奉行真人封坛之后,过上一段日子,我就准备辞去雷霄阁坐堂真人一位,到时也请致然帮着炳月奔波辛苦一遭。”
赵然点头:“应该的。”
奉行真人合道失败的讲法会是在正一阁举办的,主讲者是张云意。他根据自己对张阳明的了解,按照自己对合道的感悟,结合正一修行法门,给到场所有炼虚修士上了一堂生动的课。
除了炼虚以外,各家宗门的大炼师也都旁听了讲法,这也是江腾鹤和赵丽娘前来的龙虎山主要原因。
如赵然这等炼师境又正好在场的,有兴趣的就进去听,但实际上听不大懂。至于炼师以下的,无人进去旁听,境界差得太远,听了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很容易产生急功近利的执着心,生起无数奢念,违背了修行中“常应常静”之态。
事来则应、事去则了,这才是道门修行应该秉持的正常心态,轮不到你的时候,不要执妄,执妄一起,修行就会入障。
故此,炼师以下都在正一阁外,各自恭候着自家的师长。
赵然听了大半天,听得朦朦胧胧,自己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便出了正一阁,在外间见到了很多熟人,其中就有许久不见的东方敬。
“敬师兄,好久没见了,听说师兄现在主持玉皇阁事务,再也不能四处游历了。”
东方敬感慨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家父要打理真师堂宝经阁,我那位大师兄又是三清阁西堂长老,年轻一辈中,我只好出来认个头,帮着宗门干活。倒是你这两年动静闹得大,又是平叛、又是打海寇,当真做下好大事业。想当年咱们还在一起办案,如今你已经是江南庶务的掌事者,这番际遇鲜有人及,师兄我已经了自愧不如了。”
赵然惶恐道:“都是敬师兄带得好,没有敬师兄的教诲和帮助,哪里有我赵致然的今日。”
东方敬笑道:“还是你自家努力的结果,不要往我身上贴。对了,蓉娘呢?”
赵然道:“应天一大摊子事儿,她实在走不开。”
东方敬忽道:“有件事情,致然给参详参详。”
“敬师兄请说。”
“记得那个于致远么?”
“当然,于师兄怎么了?破境了?”
“破什么境?就他那资质、这心态,废了!”东方敬皱眉道:“废了就废了吧,这样的人所在皆是,哪里都有,我玉皇阁不差这一个,但他总跑去你们宗圣馆就不好了。”
赵然沉默片刻,道:“他是来找我的吧?我听凤和他们跟我说过,我叮嘱他们都让着些于师兄,当年毕竟是对我有恩情的,做人不可忘本。”
东方敬道:“你说的固然没错,但什么事情也要分开来看。你以为于致远就完全是去找你的?当然,给你找麻烦的确是一桩,另一桩却很不好。”
赵然楞了:“另一桩是什么?”
东方敬严肃道:“他总去你们君山纠缠林致娇长老,这算怎么回事?”
“这......我怎么不知?凤和......宋师姐他们都不跟我说。”
“我也是刚刚知晓。他们不跟你说,是因为于致远对你有恩,你又特意交代过,所以怕你难做。当然,于致远也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举,但他一喝醉了就倒在问情谷前呼呼大睡,实在太不像话!”
赵然顿觉尴尬无比,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东方敬道:“这事儿是蔡师叔告诉我的,我就想问问致然,这样的人,你打算保护到什么时候?”
“......额......敬师兄打算怎么做?”
“真要依我的,直接锁拿回青城山,以门规处置,至少今后也让他不得任意下山!”
“不得任意下山?这个,会不会重了点?”
东方敬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说怎么办?青城山离大君山不远,他得空下了山,一喝酒,必定又得往松藩跑。还有童老,若无他在,于致远也不至于酗酒至此。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今日你我商量个办法出来,我立刻飞符回山,让人去把于致远抓回来,不能再这么莫名其妙跟大君山胡闹了,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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