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姜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问。原来他是把豆豆和被她救下的那只猫请了过来,希望逗她高兴。金泽玉走过去,把猫从笼子里抱出来。显然,他们已经相处得很好。
“给它取个什么名字?看它这么粉嫩,叫毛毛好不好?和豆豆相匹配。”
姜敏咬了咬嘴唇,害羞地不敢迈步子,因为她觉得这体贴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她。“你有心了……”最终还是道了谢,她很感激。
“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带给你。”
是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确下了功夫,总是给她一种这样也很好的感觉。可她,总觉得不对劲。在卫生间里,姜敏撩起自己的衣服,看肚子上有没有伤疤。怀孕的时候,她特别担心会留下疤,就算是一丝丝它存在的痕迹也不可以。好在,那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来过。她该高兴的,可是却没有。
听人说,流产就算不痛,也难免会有心理阴影。她摆摆手,给自己些时间嘛。她对着镜子:“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吃过饭后,她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因为最近最好一直修养着,尽量不会让自己累到。
毛毛刚来家里,还有些不适应,姜敏把毛球给它玩,试着让它上沙发。而金泽玉在后面做家务,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都在运作。仔细嗅一下,鼻腔里都是烟火的气息。
“豆豆可以上沙发吗?”她问了句,只是想心安。但如果他不允许,自己也不会强求。
“它干净吗?”
“应该吧。”
“那我们可以让它睡在床中间咯。”
金泽玉今天心情不错,坐下来陪她一起看电影,在适合的时候放声大笑。但姜敏却因为他的放松而感到紧张。但幸运的是,那部影片足够搞笑。
“哈哈哈你看这个笨蛋反派,他没有主角的光环,所以怎么折腾都变不了!”姜敏说出心里的想法,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金泽玉想继续笑下去,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着。
那是编剧故意表现吗?因为不被偏爱,所以全世界都在阻拦他,所以他是个废人,所以他被姜敏耻笑。
金泽玉笑不出来,实在没什么可笑的。他不再逼迫自己,演戏演得有些累了,真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金泽玉”了。
小的时候,妈妈经常给他讲故事,包括外面如何黑暗。他笑着接受,因为他不想母亲失望,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母亲并没有感激他,脸上总是挂着诡异的笑。她拽着金泽玉的胳膊骂他是个和他爸爸一样的狗杂种。
金泽玉扭头看向一旁,那个费尽心力得来的美好的女孩子,生机盎然,不是很好吗?
“我去接个电话。”他抱歉地说,接起电话关上了最里面的门。
“金总,您一直让我看的画家孟凡先生,这两天会到达此处开画展。”
“嗯。安排得怎么样?”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只是相比其他家,绰绰有余。”
“好。辛苦你了。”
“金总您客气了。还有,金家的几个老人,和李家的几位,又有矛盾了。”
“因为什么?”他皱眉,真是经久不衰。
“据说是因为一些私事,我不变过问。”
“不变过问?我自己亲自去问吗?说。”
“是,您的舅舅,策划部的主管,在一副海报上与上面人犯冲,相互为难。好像提到了你母亲。”
“继续。”
“李东启认为如果那要作为企业文化,就是对您母亲的羞辱。但金家人不这么认为。”
“李东启能进公司是因为我妈吗?”
“不……”
“那就公事公办,没必要请教我!”
“是。”
公事公办,那还是触动了他的心。舅舅是唯一记得母亲的人了吧。
半夜梦醒,趿着拖鞋来到镜子面前朝着狼狈的自己,他好想砸烂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脑袋。
十二秒……十二秒……十二秒……十二秒、十二秒、十二秒!
那救命稻草似的数字越念越心烦,他等不了十二秒了,一拳捶到镜子上,那里的自己满头鲜血,破碎不堪。他又回到床边,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发愣,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忍呢?是不是已经到极限了。他扬起手……
他翻开以前写的邮件,发给未来的自己:
“像极了初中时候,我坐在中间的位置,每次都害怕老师会点我的名字,瑟缩在桌子上。可那个老师,新来的,也不肯放过我,把我叫上去……真的很像那个怎么搓都搓不掉的眼睛,像极了我的人生。特别特别的恨。如果可以,我会一箭戳进去,结束这个恶心的存在。
一刀、一刀、一刀,很痛,但很爽。扎了很多下,但它仍然会复原,复原之后睁着、看着我,让我恶心。
我再拿起一根针,在上面缝合,没有麻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准备,我只要他死。只要他离开我。
我又开始扎它,脑子里的混乱一点点减少,疼痛让我清醒。
最后,我在上面划了两道,像是封印,永久把它弄在里面。
……
我不止一次去想,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久久消散不去,甚至多年后还能做到与此相关的梦。
那只眼睛浅浅一笑: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形成了。在你低着头,脊柱都在紧张的时候,那时候就埋下了。你敢杀的只是我,却不敢杀造成我的人。你也就这点本事。
是啊,我就这点本事。你如此恶心,生长在我身上,我却无能为力。
我倒希望,你狠狠打我,呵……”
“我打不了你,你旁边不就是有一位吗?”
说完,那只眼睛消失了,留下一种启示,久久消散不去。
那个时候的他,被强行拽回金家。和母亲在一起虽然贫苦,但总好过被人掌控。
父亲扭送他去上学,对老师说狠狠关照他,就当着他的面。老师们因为他生的俊美喜欢调侃他,可他偏就不喜欢开口,闷沉着一张脸。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口,不是为了他好,只是想看他无奈开口时的可笑模样,尤其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那一定很爽快。
在他的梦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甚至生在了他身上,对着他说:你逃不掉。
他问奶奶是为什么。奶奶不肯说,给他的爱简单又愚昧,单纯地希望他忘记伤痛,不要恨爹妈,因为他们最爱自己。
“去他妈的爱!”
他需要麻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