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风一一看去,统共有三十人多人,皆是锋芒毕露。
只听齐渺石说道,“师叔师伯们,来见见老祖的亲传弟子,渺石我好不容易拐进门内的天纵英才,同时也是我新堂雷夔堂堂主——木生风。”
木生风顿时汗颜,赶忙上去对众人一一见礼。
“木堂主虽为老祖弟子,但既入了海剑陵,便算我等的晚辈。”
齐渺石一言解决了木生风的辈分问题,毕竟他一方面算齐封天的亲传弟子,辈分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另一方面他境界低微,同时入门尚早,在海剑陵中又算完全的晚辈。
有了齐渺石的这句话,其他人也心安理得得受了木生风的礼。
木生风心思灵活,知道这次齐渺石才算真正落实了他的堂主之位。同时此番告结之后,整个海剑陵都会知道他是大宗新任堂主,无人再敢轻慢。
木生风拜会完所有人,回转到齐渺石身边,说起正事,“掌教,妖族诸事我已托齐东峰告知,还请掌教定夺。”
齐东峰捋住自己的胡子,愣愣道,“老弟以为老哥我带这么多人来和谈的?”
“不是吗?”木生风有些慌神。
“老弟想什么呢?”齐渺石按住木生风肩头,“老哥自然是来砸场子的,而且砸得越烂越好。”
“可是,那阵法...”木生风仍不敢相信。
“妖族不善阵法,轻易可破。”齐渺石信心满满,随后又狐疑道,“妖族确是粗陋,我等来这么久了也没人来迎。”
话音刚毕,便见一个身披华服的俊俏男子从空中显现出来,拱手道,“贵派大驾光临,孤不胜惶恐。准备酒食多耗时间,现还请诸位移步殿中。”
齐渺石颔首以对,“这才像话。”
说罢,拎起木生风,转瞬之间二人便已坐在大殿中,海剑陵众人也跟着逐次顺着齐渺石下首坐下。
木生风往前看去,那称孤道寡的华服男子正坐殿上,想必此人便是他听过多次名号的妖族首尊——永王。
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妖族的痕迹,与常人无异,只有微张的眼眸不时闪过金色光芒。
木生风往对面看去,已经坐了八人,皆是不同种族。从面容可以依稀分别出青龙、灵狐、大鹏、穷奇,剩下的则看不出。
华服男子看众人坐定,举起酒樽,声音虽小却传遍大殿,“今海剑陵掌教莅临我族陋地,贺我族重拾家园,当为齐掌教寿!”
说罢径直将杯中酒喝尽。
其下的一众妖族也各自饮尽。
海剑陵却无一人动面前酒樽,只听齐渺石缓缓道来,“我日前听闻大王身化大鸟,携千万同族远渡大洋以避灾祸,当为英雄之举。只是客居他乡终为不妥,何况主人粗陋,家有野狗必是乱棍打出。”
齐渺石丝毫不留情面,一番比喻更是令对面妖族纷纷怒极。
更有那穷目妖修拍案而起,叱道,“永王可是你这低劣修士可辱?”
齐渺石不言语,只见他手微抬,忽然放下,那穷目妖修便被拍倒在地,身下的桌案连同酒食更是化为粉齑。
木生风遥遥看去,自家掌教还是留了份情面,没有当场把其拍死。
永王想救却来不及,只得说道,“齐掌教,野犬毕竟凶险,更何况孤等无家可归之人?孤虽孱弱,但亦非可欺之人。”
木生风知道,这便是死结,只要阵法的威胁犹在,自己这方便占不了先手。而且他现在更加的倾向于停战,一方面是想减少无辜之人的死亡,更多的却是担心薪南。
倘若大战再起,薪南灵力尽失,到时候又何以存活?
但他在这种局面下毫无作用,只能静看齐渺石与永王的交锋。
“西陲之地虽小,但皆为祖宗之土,是一寸也不敢忘。”齐渺石的答复很简单。
木生风愈发担心,难道齐渺石真要不顾万千生命,冒着西部尽覆的风险也要驱逐妖族?
永王盯住齐渺石数息,眼中精光不断闪过,又饮下一樽酒,才说道,“既如此,是要做过一场?”
“自然是做过一场。”
话音刚毕,木生风便感觉整个大殿都骤然炙热起来,自己也昏昏欲厥。而大殿之内的人族修士更是惶恐不安,如堕炼狱。
迷糊中,木生风只感觉脚下岩浆翻滚,一众玉石皆是腾腾待沸;而大殿中更是飞出数千金乌,啼鸣之下洒下万千火焰。
木生风抬眼看去,一众金乌却已纷纷腐朽,在落下的过程中变化为三寸大小的红莲,而这些红莲更是向众人席卷而来。
木生风惊觉欲走,脚却如何都迈不开身,脸上热汗淋漓,更觉有若诸天末日。
在他即将被焚烧殆尽之时,却只觉一阵清风抚身,万千红莲霎时杳然无踪。
木生风连连喘气。又往下看去,海剑陵众人皆是同样,只有齐渺石巍然不动,全不受影响。
木生风趁得空隙,连忙对齐渺石传音道,“掌教,此前我进城时有感。这永王应是金乌之身,而且已经重伤濒死了,不可轻易逼迫。”
齐渺石听闻有些后怕,他之前对木生风说妖族大阵轻易可破,但真实的情况却是根本无从下手,一番强硬之举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谈判能够占得上风。
若是永王真重伤濒死,说不得真会拉着海剑陵给他陪葬。
但此刻气势不能落下,不然反倒被人看清虚实。
故此,齐渺石只是轻轻摆手,在护住众人之后,骤然对妖族发起攻势。
妖族众人虽有永王庇护,但仍感觉深处疾风骤雨中,稍有不慎便会被割破衣衫。而那之前本就重伤的穷目妖修无法抵抗,连痛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无数剑气穿身而过,渣滓都未剩下分毫。
齐渺石适时收了剑势,他不想也不敢把妖族逼得狗急跳墙。
永王虽仍坐地不动,但全身衣衫皆已湿透。
他苦笑不已,“齐掌教修为深厚,孤今生难及。”说道最后,却是显出一阵狰狞之色,“但孤上不敢违先王,下不敢背黎民!齐掌教可敢来战?”
说罢已是飞身而出。
齐渺石见此,只轻摇头,也踏步跟上。
人族修士和妖修互望一眼,也泾渭分明地追身出殿,木生风自然紧随其后。
但却哪还有二人身影,连方才横贯空中的巨剑也不见了踪影。
众人不敢回去,只能直直望向空中,一时无话。
木生风看了片刻,却忽然回转,径直坐回桌案畅快痛饮。
“木堂主不担心掌教?”一个声音响起。
木生风侧过身,是那个叫做邢森的长老。
“有何担忧?”木生风有些莫名其妙。
“自然是掌教落败,或者那妖族大王身死。”说到最后,邢森声音却是愈发微小。
木生风又饮下一樽酒,才说道,“邢长老安心,掌教虽豪迈外显,心思却缜密,不会做失措之举。以生风看来,二人定当无事。”
邢森虽然不完全相信木生风所言,但自己心中也没数。反倒是因为浸淫杜康之道多年,耐不住醇酒滋味,同样拿起酒樽痛饮。
而木生风在几缚的培养下对于也颇有鉴赏能力,品鉴一番,只觉杯中酒虽好,却仍少了几分浓厚。
一来二去之下,二人倒是全然不顾天外争斗,反而激烈探讨起酿酒技艺来。说道最后,邢森更是夸下海口,让木生风回海剑陵之后去寻他,让他品尝一下自己珍藏了数百年的好酒。
木生风当然不去当真,酒时肺言,隔日尽可丢诸脑后。
饮酒之时,木生风反而想起几缚给他的箴言:总有解决不了的事,到时便喝酒吧。
如此之时,便不正是当纵情饮酒之时吗?
想及于此,木生风也不再和邢森谈天说地,反而完全专注于醇香的烈酒,一樽一樽地接连下肚。
不知多少时候,木生风抬起迷蒙的双眼,却见众人都已回返,而齐渺石和永王则已各归原位。他有心醒酒,但此番饮酒乃是出世之后第一次,又喝得甚多,只感觉晕晕沉沉。
“掌...掌教,迎...赢了?”
齐渺石见木生风话都说不清,人更是摆得不停,一手按住他头顶,当即给他醒了酒。
“较量一番,何有输赢?”
清醒过来的木生风听到这句话,便知道何谈已成定局,但还是问道,“那怎么个谈法?”
齐渺石不答,而是向殿上的永王努了努嘴。
木生风抬眼看去,只见永王虽然气势外放,而且比方才还盛,但攀附在他身上的死气却比刚进城时感受到的还多,他不由地皱紧眉头。
忽然,木生风只见一股黑气飘过,一个戴着黑白两色面具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中央,其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殿上的永王。
而诡异的是,在场所有人都仿若没有看到那个面具人一般,无论是修为最高的齐渺石还是正被注视着的永王都无有察觉。
直觉告诉木生风,此人与他之前所杀的黑时白夜属于同一种人——行走世间的死人。
木生风现在都不知道他那次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唯一知道的是绝对不能和这种人有任何纠缠。
木生风赶忙低下头,却寒芒立起,只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只能连忙去拿酒樽以做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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