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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请不要孤寂地死去(1 / 1)

“你先坐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木生风说着把薪南放下,让她靠在梁柱旁休息,才拄着竖拐出了大殿往后院而去。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唤作黔首山的黔致学院,这是木生风在地图上看到的。黔致学院只是个微小学府,在地图上没有标注,只注明了山名。学院的名字还是在门口看见才知晓的。

此时,整个学院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看见毙倒路旁的尸体,想来整个学院的学生应该是已经撤走了,并没有被妖族屠戮。

木生风先去了公厨。确实是走得急,肉食并没有全部带走,让他在炉灶旁的地上找到了两块沾满灰尘的熏肉。至于花果蔬食之类,偶有剩下的也早已腐烂,黑黢黢的一团,看不出之前是何作物。

总之,花了两刻钟将整个公厨找遍后,木生风只找到了那两块熏肉。

他把熏肉揣进怀里,便继续往学生寝室找去。

薪南之前就受了热病,疲惫而短暂的洞中休憩并没有让她恢复,只是在木生风强烈的坚持下上路。

少年并没有多少在乎这个狐女的性命,只是因为行了暴虐之事,觉得亏欠。而这些许亏欠在止战一事上又显得无足轻重。

即便少年已许下诺言。

想着这些,木生风在寝室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两件棉衣。他并没有想给自己穿,觉得比起自己,那个狐女会更需要这些东西。

随即,他便拄着拐杖回返,想着是不是先帮狐女把浸满长发的雨水弄走。

行到大殿附近,木生风听见了些微碰撞和呜咽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是在漫漫雨幕下也掩盖不去的兽行。

他把窗户戳破个孔,看到薪南的手被捆住,嘴也被破布塞着,头颅无畏地摆动反抗。几个年轻人围着她,有些性急的已经脱下裤子。

人之恶在己,不在其人;人之恶在里,不在其表。

万物之恶非是由各自的形体外在而定,唯有那颗相同且灿如圭玉的血心可蛊惑人思。

木生风吞下一大口雷硰池液,无声地拿下身后大刀,缓步朝着殿门走去。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现在灵力所剩不多,面对这几个修为只在宇木三重的年轻人也必需冷静以对。

但狐女的呜咽就像悲戚浪潮敲打在他的心房。

木生风走得越来越快,拐杖也被扔在一旁,他尽力隐去的暴虐重获新生。

这些真正恶兽肆然的淫丨语已经让他怒火中烧。

木生风跑了起来。

他以极块的速度冲进殿中,手中大刀一划而落,轻易就将一名背对着他的修士砍成两瓣。他还想再进,但其余人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拔下腰间刀剑围杀过来,让他不得不暂时跳开。

木生风靠着殿门,身体尽量站直,但右腿还是呈现不规则的扭曲;而且,平常轻松至极的跑动已经开始让他喘息不停。

对面为首的蓄须修士拎起裤头,抓住薪南脖颈,厉声喝道,“你和这妖女一伙的?可真够郎情妾意的。”

木生风把拄着的大刀重新提在手中,以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你们觉得我比你们下贱?连卑劣的妖兽都想轻薄?”

“哈哈,”蓄须修士把薪南从地上提起,另一只手捏住她的白面,叹道,“这么美艳的女子,纵然是妖族又如何?现今天下大乱,能得一日享受便是一日。”

说罢便将薪南扔开,身子恰好撞在殿中柱梁上。

木生风话已不想再说,提起刀再次冲上去,对面也尽数而上。

一时,双方厮杀在一块。

蓄须修士看木生风不久便身中数刀,干脆跳开,观摩起战斗来,还不断出言打击。

“你这通敌卖宗的贼人,不思报效宗门,却厮混于妖族,当真该杀。”

“待会儿我不杀你,便让你看看我们是如何奸丨淫这妖女的。”

“这妖女生得粉嫩,下面也定当不差。到时你却只能看,不得享受了。”

木生风心中的浪潮越来越大,但却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在六个宇木三重修士下的围攻下就已经举步维艰,何谈封人口舌。

“呃...”

木生风发出一声闷哼,却是躲闪不及,胸膛被砍中一刀,身子瞬时像块抹布似地被挑飞,跌到殿外。

蓄须修士缓步跟出殿外,见其无力再战,也不踏入雨中,就这么看着倒地不起的少年。

木生风尽力撑起身子,又吐出口血,才拄着大刀站起。

“有些胆气,可还敢过来?”

木生风没有抬头,但他知道这是蓄须修士的声音。

蓄须修士见雨中的少年颓然般将大刀扔在地上,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便对身旁一人道,“三弟,把他抓进来。”

那人得了命令,虽然不想淋雨,但还是缓步上前。

木生风的心已经沉寂下去,他的手中是另一把沾满黑气的大刀,他分明确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悄然流逝。

来人只有几步的距离,脚步很重,雨水在他的脚下被荡开,有些涟漪,很是灰暗。

木生风没有抬头,只是手高抬,然后挥砍而下。

蓄须修士的三弟摸不清这柄凭空出现的黑刀,当即便跳开,只是在逃离途中,那漆黑死寂的刀光,却犹如跗骨之蛆般正好劈中他的后背。

然后他便重重地跌了下去,这次有很多涟漪,稍即却被雨幕淹没。

木生风已经等不住了,用出死灭之力的他终于明白了这种力量的代价,唯有一个,生命。

所以他再次跑了起来,再次冲入人群中,用这柄沾之即死的黑刀将这些恶徒全都斩尽杀绝。

“公子,留一个活口...”

薪南虚弱的声音让木生风止住了最后的杀戮。

他将手中黑刀从蓄须修士脖颈上散去,随后一脚将其脚踝踩碎,便进了大殿。

薪南的上半衣衫被撕成碎片,胸前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撞击已经裂开,再次流出鲜血,幸好,少年来得及时,阻止了这场兽行。

木生风颓然地坐在薪南身旁,边大口喘气便替她把绳子解开,“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尽管嘴角的鲜血还在蔓延,但薪南却很平静,好似方才的恶事只是一场梦。

薪南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他们说这里似乎还有活人...”

木生风点点头,随后把狐女本就破碎的上衫撕开,再次运起灵力给她缝铸伤口。

之后木生风去把刚才放在殿外的两件棉衣、熏肉,还有丢掉的竖拐拿了进来。一件棉衣垫在了她的颈下,另一件则盖在她身子上;最后又喂了一些雷硰池液,自己也吃下些。毕竟雷硰池液虽然不能修复她的狐尾,但对于这些平常的创痕还是很有用处的。

“带上我吧,我怕还会有...”薪南看木生风还有事要做,有些迟疑地开口。

“嗯,我就出去一下,你不是说还有活人吗?”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木生风拿起这些恶徒放在一旁的纸伞,走到殿外,而那个蓄须修士已经快爬到门外去了。

他快步上前,一脚踩在蓄须修士背上,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了,就我们几个。”蓄须似乎想到什么,迟疑道,“还有一个女人,在东面的居仁馆。求少侠放我一命,求少侠放我一...”

木生风不答,举起捡回的大刀一刀将其最后的话语砍成两段。

“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一个女人。我去看看,你先歇着。”

木生风对薪南言语一番,便撑着伞往东面而去。

在居仁馆面前,木生风迟疑了,他很害怕自己预想到的东西。

但他还是将门推开,然后一步步踏入其中。

木生风一间间的推开房门,从一楼到三楼。在第三十二个房门前,他停下了手中动作,里面已经传来微弱且颤抖着的呼吸。

但少年没有选择,于是门被推开。

映入木生风眼中的是一个白花花无有衣着的女子,俯首跪在地上,好似等待主家临幸的嬖奴。

女人见来人许久都没有动静,终于缓慢抬起头来,只见到个陌生的少年。

“那些人都死了。”

女人听到这句话,努力维持的身躯再也止不住颤抖,扑在地上哭了起来。

木生风自听到还活着的是个女子,就想到过这样的场景,但仍不好受,“把衣服穿上吧,我在外面等着。”说罢便将门关上。

等了一会儿,里面有声音传来,“公子,奴家已经更衣完毕。”

木生风推开门,二十岁许的女子穿了一身素服,脸上的泪痕也擦去了,他微微点头,随即进入房中。

“跟我走吗?只不过要去西面,现在我还不能回返。”

女子轻轻摇头,露出数月以来初次的苦涩笑颜,“多谢公子替奴家杀灭仇人,愿得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奴家污秽沾身,清白尽去,再想数月荒唐行径,只觉梦厄难寐,如今所求唯速死而已。”

木生风有些恍然,他又何尝不是?他已然厌倦这个充斥着杀戮的世界。

少年还是无谓的劝解道,“何必如此,随我离开此处,还可重寻良辰好景。”

女子的泪线却又开始划落,用袖子把泪擒去后,才好似忏悔般倾诉往事:

“奴家本是学院里一寻常学生,与良人正谦暗生情愫,整日游乐,好不自在。兽潮消息传来时,奴家原打算与正谦一同东退,只是双双被恶人所捉。诸人东退,那恶人却和几人潜伏山中,日夜不出,又以正谦性命相挟,日日污身于我。”

“那恶人平常时候本是学院中谦谦君子一流,既儒且雅。遭此祸乱却原形毕露,耍尽花样辱没奴家。奴家为了良人,心里总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受住。”

“如此,奴家也渐渐习惯被凌辱于良人面前。但那日,恶人却问询良人,是否想轻薄奴家,奴家...永远记得那时良人的表情。正谦一瞬之间变得很是兴奋,在得到恶人的指示后,当即欺身上来...”

“良人还在挺动之时,那恶人却直接把良人刺死在了奴家身上。”

“良人死了,奴家并不伤感,也不悲哭,仍是和往常一样,身子做宴,口舌为盂,终是等到公子来援。”

女子将种种辛酸苦事讲尽,终于释然,“奴家貌若恶鬼,魂已萧索,早非往常模样。公子,你看奴家可能活得?还愿活得?”

木生风有些沉默,方时才道,“此番诸事,非你所愿,亦非你之过。”

“万事悲苦,皆非人所愿。奴家唯一能做,便是静待往生来世,忘却世间诸般污秽丑恶。”

木生风知道对方心意已决,终于起身道,“走好。”

“奴家多谢公子成全。”

良久,木门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同样萧索的少年只能缓慢地离开这个悲苦之所。

木生风走出门外,却见薪南淋着瓢泼大雨往居仁馆过来。

他立马撑开伞,拄着拐跑到她身边,埋怨道,“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休息的吗?”

薪南终于见到少年,不顾对方埋怨,眉眼尽笑,“怕你不管我,一走了之了。”

木生风有些颤动,他一瞬之间想到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薪南面对的就会和居仁馆里女子面对的一样。

“至少到青木城之前,我会好好看护住你的。”

“坐好,我先给你把头发捋干些。”木生风说道。

此时,大殿中已经升起来火,是拆掉大殿的一些木梁烧的。

勉强坐直让薪南咳嗽了两声,平复下来,开口道,“公子,学院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木生风摇头,想到对方看不见身后,便道,“是和刚才那群人一伙儿的,已经被我杀了。”

“公子骗我。”薪南回过身来,瞳眸很是明亮。

木生风无视掉那个眼神,淡淡道,“有些事,总是不知道的要好。把头转过去,不然头发不好弄。”

薪南乖乖照做,却道,“公子觉得我是那画中无知女童吗?我长公子稍许,苦难磨砺却不少。况且此刻同为天下沦落人,纵有酸苦亦可为公子担忧。”

木生风沉默稍许,想到也许二人都活不到去青木城的一天,也无需怜惜,便将其尽数相告。

薪南和木生风关注的并不一样,虽然也感叹惋惜那女子的悲惨境遇,但更多却注意在恶人身上。

“这恶人平和之年可为君,灾年便为贼,说到底,还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之故。”

木生风不然,“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则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此恶人便为小人,只泰丰之世无得展,一朝有乱即显露无疑。”

薪南感受着长发上传来的轻柔触感,反驳道,“公子可知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此谓人之其本,非由人定,实乃天定。”

“人之初始,性有相悖。良善之辈寻得心安,卑劣之徒求取身安。”

薪南笑笑,“贪己忘我,人之所有。泰丰之年,教化可得良善,疏法可正黎生;然祸乱起时,教化无已平九州,严刑方可镇厉民,此通事取物之道。”

木生风不愿再打机锋,直言道,“既如此,薪道友在西乱之地可与此地行事不同?”

“确有不同,粗暴甚许,皆外事所致。”

“纵世事悲苦,道友初心未改,仍有消灾止戮之心,此心便是本心。无以万事移,亦非千难改。”

薪南沉默,她知道自己和木生风争得并没有对错之分,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木生风认为人心不可改,那是因为他认定自己是良善之辈,无有对错,何谈改正。而薪南则确切的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与身旁少年一样能坚守本心,往往朝令夕改,荒唐与严穆并存。

以世间的道理来看,薪南完全是正确的。而在很久以后,她身后的少年才会切实地体会到这一点。

“木生风,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薪南有些恳求般道。

“那你想谈什么?”木生风继续捋着头发。

“给我说说画中的那个白发女孩吧,是你的朋友...还是未过门的妻子?”

木生风之前夜晚时都会拿出齐无瘣的照片顾视方久,薪南知道并不意外。

“我的一个好朋友,在等我回去。”他答道,“她是掌教的女儿,只是生了病,只能待在一隅之地中,寻常时候出不来。”

“她很喜欢种花栽果,每每有新结的果子都会给我留着,待我回去的时候送我。她最近也有开始学习庖厨和医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次出发之前,我告诉她下次要带她出去玩,她高兴极了。”

木生风讲了许多,事无巨细,看似在倾诉,其实只是回忆。

“我们也能...”

薪南话未说完,便开始大声咳嗽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连着长发也摆动不停。

木生风之前已经给她盖上了棉衣,但薪南冒雨去居仁馆时打湿了一件,现在只有一件穿在身上。

他只能将薪南的身子往火边靠,但却止不住咳嗽;手摸到额头上,更是烫如滚铁。

木生风思虑稍许,把她还未干的长发捋到自己肩上,抱住腰肢,将仅存的些许灵力积蓄在手掌中,供她取暖护身。

薪南好似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木生风,看来...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

话未说完,便又被咳嗽打断。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会好起来的。”木生风只能安慰。

薪南靠在木生风身上,摇头苦笑,“就算热病好了,我也活不长了。你能记住...我吗,在我最后的时间里,让我...开心些...”

木生风紧紧抱住薪南,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具残破身躯传来的暮日死气,那是对生命的释然。

“只要睡一觉...不,只要熬过这一关,别睡着,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身体还是世事,都会好起来的。”

“我是卑劣的...妖兽啊,让我死在...这儿吧,后面的路...得靠你自己了...”

“那是哄骗那些贼人的,你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不...你不会死在这儿的,我们要一起去青木城,没有你我根本去不了那儿。”

木生风连连快语,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最后的声音已经颤抖地像窗台上斑驳的雨滴。

“所以...你会记住我的...是吗?记住你生命中...最美艳的女子...”

木生风由衷地感受到了悲戚。他的双目噙泪,他为这仅相熟数日的女子而哭泣。

狐女早已放下仇恨,揭下死亡的告示,诸般言语只是不想孤独而无助的死去。

“我会记下的,你叫薪南,家来自西乱之地楚丘。不太喜欢吃肉,讨厌雨水,外表强硬内里纤细,是个有笑便笑的女子。你看,我都记下了,不要睡去好吗?我不是说过,要送你归乡的吗?所以,千万不要睡着了,千万不要睡着了。我讲故事给你听...”

木生风喋喋不休,无数的故事从他口中说出:神龙灵凰降临到这座开始漏雨的殿宇,数不清的英豪红颜从门外穿云而来;洪水扑天而下,烈阳自焦土中析出。整座大殿人声嘈杂,声鸣鼎沸,无数的亡魂冒出,从黔首山一路排到海剑陵,然后越过东面的灵觉寺、梵惑道门,直到世间所有的游魂填满整个木衍星。

故事却总有结束之时。

说书人从故事中醒来,怀中女子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小,直到再无一点声息。

木生风无声地悲哭起来。

狐女和他都是心怀良善之辈,都想停下这场战争。他们仅仅想重回光明的圣堂,再享往日平和。

但是,她死去了。

像烈阳厉雨下的花朵,骄傲地开着,然后被打湿,既而碎裂一地。

木生风忽得从悲痛中醒过来,奋然向心口抓去,然后诸星黯淡,晦冥的世界降临。

薪南在最后的时间里并没有看到之后发生的事,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消散,如尘埃般破裂腐朽。

她是被热醒的,睁开眼时,火堆离她只有一目之隔。

薪南环顾四周,还是在大殿内,雨还在外面下着,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些故事中的人物早已走得一干二净。

只有身旁的少年躺倒在地,昏沉不起。

薪南连忙抱起木生风,探过鼻息才松了口气,但无论她如何揉推,对方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无助地将身上棉衣盖在木生风身上,随后又紧紧抱住,再次睡去。

时间会给出答案吗?

无论是木生风亦或薪南都不知道。

当两人齐齐苏醒的时候,天是黑的,并不知道过了多久。

狐女羞怯的起身避开少年环抱的双臂,低语道,“我再去搬些柴火过来,火都灭了。”

“热病怎么样,好些没?”

木生风说着,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好了,感觉像根本就没有得过一般。”

“那便好。”木生风点头,也不言语。

时间就这么流逝,翌日二人便再次动身,继续西行。

但不知不觉间,少年与狐女的关系比起起初又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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