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互看一眼,皆是笑意上脸,打趣不停。
虽然熊面遮盖了面上的表情,但木生风透过符篆还是能看到燕纤华也露出一丝浅笑,而且这是自从两人相会他第一次见到。
他向燕纤华笑了笑,随后收回目光,却被一直注意着他的燕纤华逮住。
而他却没能发现。
挥手止住众人的打趣,木生风说道,“此战变数颇多,但我相信只要众人协心定能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齐灵淮率先说道,随即伸手向前。
众人皆是喊着同样的话语伸手向前。
木生风也把手按上。
老黑挠了挠头颅,他并不太懂这人类出征之前的做派,但也把一双熊掌按下。
沐凤儿看老黑也做了,欢笑一声,也把手按在老黑熊掌上。
燕纤华不知道该如何做,她的心还是如此的纠结。这些人是她的杀亲仇人,可是却又一次一次地救起她。
她摇摆的心终于被众人殷切的目光打败,一双瘦小的熊掌最后盖住众人的手。
二十只兽爪彼此交替。木生风看过众人,此时他的心再不动摇,坚毅说道,“必胜!”
“必胜!”
无论是心怀感激之人,还是独自拥抱仇恨之人,皆是同声吼出。只有此刻,他们不再是貌合神离的同路人,而是生死与共的同命人。
一番激励之后,众人终于踏上征程。
木生风记得他此前去采血的兽军小营还有一面兽旗,故先带了众人去把兽旗找来。又把兽旗上的凶恶豺狼抹去,画上一只荆棘蛇,如此才有了一只兽军小队的模样。
木生风走在最前,为了不让人生疑,他走起路来大大咧咧,挠腮抓痒,全然没了往常翩翩俏公子的模样。齐灵淮跟在他身后,做了摇旗兵。
在拿走兽旗后,再往前走数十里便算真正进了兽军。不时传来的打闹兽嚎不绝于耳,甚至偶尔还能看到数些妖兽醉醺醺地躺在路旁。
木生风表面上古井无波,如是成竹在胸。但心中却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生怕稍有不慎被人发觉。
不远处走来一队头戴盔帽手拿长矛好似巡逻兵的兽军,木生风不动声色按住胯间宝剑,目视前方,默默往前走去。
那群巡逻兵与木生风等人擦肩而过,一切都好似无恙。
木生风心中稍安,不自主吞下一口唾液。
“大军早已进发,为何此时才到?”那巡逻兵头领忽得转头问道。
木生风思量片刻,回道,“来途遇险,故延误时日。”
那巡逻兵头领看木生风蛇头人身,与自家大帅相似。语气放缓,和声道,“兄弟来得是有些晚,这攻城都打上十余日了。”
木生风拱手道,“小弟等人日夜赶路,尚未吃食,哥哥可吃了?没吃的话要否与小弟酣醉一晚?”
巡逻兵头领哈哈一笑,“兄弟哪儿学来的酸礼,我们这些俗人可学不会这个。”话锋一转,“不过说起酒,老哥我却是要蹭上一蹭了。”
说罢,巡逻兵头领又与木生风换了名姓。这巡逻兵头领叫做虎三吃,而木生风也给了个假名,蛇风。之后虎三吃便让他手下继续巡逻,自己带着木生风等人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妖兽更多。但出乎木生风所料的是,这些妖兽虽然军纪堪忧,但一切却好似凡族,酒楼有之,鸨楼有之,甚至还有沿途叫卖的摊贩。如果不知道这些人正处于攻城之中,那木生风说不得会以为进了个妖兽世界。
“前方战声不断,身后却似凡间,这可真是让小弟我大开眼界啊。”木生风笑道。
虎三吃搂住木生风肩膀,也笑道,“兄弟是第一次参与这战争之事?这种事老哥我是见得多了,要让这些人不做生意,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大王不管吗?”
“大王自己都做这些生意呢,怎会去管。”虎三吃低声道,“还有入了大军,不可称大王,一律叫元帅。”
木生风点头应下,“不瞒老哥,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带的手下也不多,纯粹是为了长个见识。”
“无妨,兄弟一看便是大家族的出身,即便元帅知晓了也不会怪罪,更会夸赞兄弟的。”
说着说着便到了酒楼门前,虎三吃朝里喊上一声,便出来个作小厮打扮的狗头妖兽。那小厮看见虎三吃如见生父般,谄媚笑道,“虎爷爷今个儿还是老三样?”
虎三吃一掌拍在狗头小厮鼻头上,怒道,“没眼力见的憨货,看不见你虎爷爷还带了朋友来?牛羊蛇蝎全上足。”说完又打上一巴掌。
狗头小厮不敢动弹,赔笑数声,“不敢瞒虎爷爷,这牛是没有了,不过羊蛇蝎还是足的。”
虎三吃听到狗头小厮说牛肉没了,当时便想动怒,但又不知想到什么,挥手道,“没了便没了,快快滚去准备,耽误了爷爷朋友某就拿你做下酒菜。还有先把酒水上来。”
狗头小厮又是连连赔罪,又把众人引入酒楼二层隔间,便下去准备酒食了。
“这些憨货真是不打不知动,兄弟怕是少见得吧。”却是虎三吃见木生风谈吐有风,面目不凡,已是把他当做了妖族大家出来见世面的少子。
木生风也不拆穿,干脆顺水推舟,笑道,“却是见得少。不过家里人也给小弟说过,奴才就得打骂才知忠贞,想来也是相同的道理。”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得了应答,便见数人鱼贯而入,两手各提两坛烈酒,头上还顶了一坛。数名伙计进进出出,不多时就放下数十坛酒。
待伙计关门出去了,虎三吃才道,“兄弟可吃得?”
木生风哈哈一笑,颇为自负,“老哥莫要看我年轻,说起酒来那已算得是酒中仙杯中客了。”
“如此便好,今个儿咱兄弟不醉不归!”
说完虎三吃隔空抓起两坛烈酒,拍开酒帽。一坛放在自己脚下,一坛放在木生风身旁,“今天老哥就只招待兄弟了,其余手下就自便吧。”说完已是迫不及待拿起酒坛吞入数口。
木生风手微抬,对身旁齐灵淮道,“狮二招待好兄弟们,今天我和虎大哥要好好吃上一回。”说罢也是拿起酒坛开吞。
齐灵淮得了木生风命令,也不管谁喝不喝酒,皆是眼神示意各让其抓上一坛。
过得不久,肉食全都上了来。和木生风想得不同的是,这些肉食做得卖相极佳,而且可口生津,好似人间酒菜。
他没动筷,看虎三吃直接手抓肉架虎啃,也学样拿手抓来吃。
虎三吃看木生风如此这般,叹笑一番,“陪哥哥用手吃食,兄弟是性情中人。”说罢,抓起酒坛,“来,哥哥敬兄弟!”
“小弟也敬虎大哥!”
一时,宾主皆欢。
酒宴过半,虎三吃手中酒坛歪来倒去,却就是不跌。只听他道,“兄弟是西蛇还是东蛇的?”
木生风当然不知晓什么东蛇西蛇,不答这个话,反而问道,“虎大哥你看我像哪边的?”
虎三吃把酒坛铿锵放在桌上,又擦把虎眼,凝目紧盯木生风片刻,复笑道,“老哥知道兄弟为何来此攻城了。原来兄弟与元帅是一家的。”
木生风摇摇头,故作悲苦,“说起来小弟还算得元帅本家,只是家道早衰,早已断了联系。如今啊,只想好生努力一番,入得元帅法眼,也不枉负家中长辈期盼。”
虎三吃闻言默然,忽以手击掌,拍出一阵颇为苍凉的节奏。
虽然他长得凶残,一双虎眼更是凶光暗藏,但这节奏却让人如置北漠。
萧萧风声走,带起一抹尘沙,吹散一方骨骸。
回首看顾,又是千载幽光逝,还是新仇旧怨起。
木生风不禁拿起筷子合声伴曲。虎三吃虎眼微张,欣慰一笑,随即唱起歌来。
曲终歌尽,在场众人皆有恍然若失,过日难复之感。
虎三吃好像也想起往事,叹道,“不瞒兄弟,老哥此生唯愿,便是再回黑漠海看看啊。”
“有心,如何去不得?”木生风虽然不知道黑漠海在何处,但还是顺势回道。
虎三吃摇摇头,只道,“回不去了。无论是我,还是大家,都回不去了。”说罢提酒又欲再喝。
木生风按住虎三吃。虎三吃已喝得昏眩,怒道,“兄弟连酒都不让哥哥吃了?”
“老哥想喝,小弟自然奉陪,可闷酒有何喝头。往日已去,今时可寻。小弟这就自罚一坛。”说罢,不待虎三吃说话,抬起酒坛仰头饮尽。
“兄弟是个值得交的!”虎三吃吃吃笑道。随即也拿起酒坛喝尽。
木生风的酒量极佳,而齐灵淮等人或是不喝,敢喝得也喝得少,整个隔间里唯有虎三吃一人喝醉了。
“兄弟,你...可知我这虎三吃来名?”虎三吃喝醉了,口舌也不太太清楚。“这一要吃酒,二要吃龙,三要吃人。可是...如今,只吃得过酒啊。”
木生风听见虎三吃吃人,双目顿时凌厉起来,等他说完复又平息下去。
“吃酒小弟是见识了,这后两吃又怎得没了?”木生风问道。
“吃龙,虎吃龙...我”虎三吃张嘴胡说两句,竟是直接趴倒在桌上,鼾声骤起。
木生风等了片刻,看虎三吃果真睡过去,才对齐灵淮道,“先去找个店家歇息再说,攻城之事明日再问问这位‘虎大哥’。”
齐灵淮得了命令,当即下楼寻店家去了。
“你们可曾听过黑漠海?”木生风给虎三吃施了个隔声法术,对其余众人道。
木生风一一看过,众人皆是摇头。他略过老黑,却见燕纤华竟然点头了。
“哦?燕妹子听过?”
燕纤华点点头,或许是多日未曾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前听到过一个《黑漠海上大义舍双亲》的故事。”
“那燕妹子知道这黑漠海在何处吗?”
燕纤华摇摇头,“娘亲说是在大洋彼岸,我也不知。”
木生风点点头,“明日出门打听一番,应该会有更多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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