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姐姐,我已经杀了好多人。”
木生风看着前方的千舞面,追上前去。
他想起了此前的试炼,自己因为心软而未能杀了谢林成。而现在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成排倒下,他却只能坦然而对。
千舞面却不答,继续往前走去。木生风只得跟上,他想看看千舞面的脸。
“舞姐姐,这一切都是对的吗?小风以前以为外面是快意恩仇,豪情侠义,原来书上的都是假的。”
“还是待在鬼极域好呀,小风可以看到大家,也不用承受这些折磨苦难。”
千舞面仍不答,只是一袭秀发随风而动,衣影绰绰,好似飞仙。
木生风追到千舞面身前,回身看去,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颜,而是一被黑雾笼罩的无情面目。他伸手想将黑雾挥去,却只见一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木生风睁开眼,雨还没停,天幕上却已有伶伶月光。他将额上冷汗抹去,却是做了个噩梦。
此前出鬼极域时,包含着他为千舞面所做的画像全部事物全都消殆而尽,如今唯有记忆中还留有众人的身影,而在梦中却也难觅得。
木生风往外看去,燕纤华正在徒手刨坑,老黑也在一旁帮忙。
忽然,风动了,云雾一下被吹开。木生风看见死去的尸体上皆都浮起一轮黑星,身旁早死的齐灵淮也不例外。而燕纤华和老黑却恍若无觉,好似并未发现。
他站将起来,往俩人处走去,因为不远处山林中有俩人联袂而来。
走得近了,木生风向老黑挥挥手,让他把燕纤华带回树下,自己往那两人走去。那两人皆着面具,一人白目黑面作笑状,一人黑目白面作哭状。黑面者手拿巨镰,白面者手持钩锤,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雨势不歇,两人却未沾分毫。木生风顿时手握刀剑,如临大敌。那俩人走过木生风身前好似看不见他一般,竟只是打趣着往后走去。
“两位道友且慢。”木生风刀剑皆出鞘,轻言道。
两人顿时止住步伐,互看一眼回过身来。
“原来是同道中人。”黑面人开口道,言语间却毫无敌意。“道友怎的吓我俩一趟?”木生风将刀剑按下,一时间脑子不停。那黑面人又道,“道友是新来的?怎得面具也没有。”
木生风点点头,一瞬之间他心中念想不断,来人似乎是某个组织内的,同时也把他当做了组织中的成员。现在他并没有把握杀掉两人,故抱拳道:
“在下木生风,初入门庭一切不知,还望道友相告一二。”
黑面人和白面人同时抱拳。黑面人又道,“在下白夜,此位黑时,皆是一时兴起做得诨名,倒是当不得真。道友是新入门的,接引使可在附近?”
接引使?又是一个新名词。木生风毫无头绪,嘴上却不停,“接引使此前把我带到此处便独自离开,如今已是有数月了。”
“那便是了,接引使还未带道友去灭寂湖,不知也是当然。我们这些往生使只有去了灭寂湖,烙了印记才算得入门,只是道友尚未去过便能看见我等,也算奇事一件。”
“我看不然。”白面人黑时接口道,“木道友体内死灭之力远胜我二人,怕是有此缘故。”闻言黑面人白夜立时往木生风体内看去。
木生风虽然察觉到白夜的目光,但全作不知,笑道,“与两位道友相聚便是有缘,不若雨下饮酒,作乐一番?”
白夜收回目光,微微点头,语气竟变得谄媚起来。也笑道,“道友还是没忘了生前喜好啊。只是我与黑时早已往生百载,如今也唯有此物能让我二人忘怀了。”说罢指向不远处尸体上的黑星。
木生风循指看去,脑中飞转,这二人竟不是生人?
“莫非这黑星乃是人之精要?”
“黑星?确是个好名字。只是往常我等皆以引魂玉称之。”
“道友不知吧,这引魂玉乃是死者一身精魄所化。”黑时接着说道,“吞下炼化后便能增进吾等体内的死灭之力,当是一等一的神物。”说罢伸手一抓,数颗引魂玉便被黑时抓入手中。
黑时张嘴吞下一颗,又递给白夜、木生风各一颗。
木生风拿着引魂玉却无从下口,想到此物乃是人之精魄更觉恶心。
黑时以为木生风是不知炼化之法,恍然一笑,道“虽然具体功法是得去了灭寂湖才能知晓的,但道友日后也会去得。今日便让我先给道友说了,日后也好照拂我等一二。”说罢说出一门玄秘功法。
功法不长,短短数百字,木生风悟性极佳,立时便领悟透了。为得不使二人怀疑,一口将引魂玉吞下,之后还做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白夜看木生风如此做派,笑道,“道友今日尝了此物,知晓我二人为何不喜那凡间之物了吧。得此一品,其余皆为猪食也。”
“是极。”木生风也好言以对,“两位乃是门中长者,日后还望相助一二。”说完对二人拱手不已。
黑时白夜互看一眼,均是苦涩不已。
“木道友不知,若想往上奔全凭体内的死灭之力。我二人虽然往生日久,但死灭之力甚少,百年来也只做得这劳苦功微的往生使。木道友却不然,在我二人眼中可是前途广袤啊。”
想来这死灭之力便是鬼极域内的死气,只是不知为何换了个称呼。
木生风又道,“二位贵为往生使,莫非便是往生死魂?”
“不然。”白夜说道,“往生使职责乃是收集引魂玉,那往生死魂之事却是接引使之事了。”
木生风点点头,又问道,“这人死引魂玉便离体,既有吞噬炼化之术,可有回生返身之术?”
白夜摇摇头,又点头,道,“道友只要把方才的《往生诀》反向施展便可引玉入体,只是魂魄虽回,肉身已死,也是无能回天。”
“如此也是。生死乃是世间之要,颠覆阴阳确是缪谈。”木生风嘴上说着,心中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道友悟了。”白夜笑道,忽又一抬手,“忙着闲谈了,不若待我二人先将引魂玉收了,再和木道友畅谈一番,如此可好?”
“不敢耽误道友大事。”木生风拱手道,又言,“若不嫌弃,我也来帮忙一番。”
“那就劳烦道友了。”白夜也是拱手作礼。
如此,三人分头行事,各从边缘捡起。
木生风假意帮忙,实则却是为了趁机浑水摸鱼将齐灵淮的引魂玉先收走,还扬言齐灵淮的尸体稍远,自己先行过去收了。
走近大树,却听老黑传音来,言语间皆是慌张之色。再看老黑身旁的燕纤华,虽然尽做无事样,却难掩眼神中的色厉内荏。
“老黑你果真没看见方才有过来两人?”
“主人,哪有俩人啊。主人你刚才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可吓死老黑我了。”
木生凤边说边走,嘴上不停,“那你还是当做无事发生,不要露出破绽了。”又对燕纤华传音道,“纤华你现在举目无亲,我便叫你声妹子。燕妹子现在先莫要出去,也莫要说话,权当休息一会儿。”
燕纤华闻言轻瞟木生风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埋下头去,却是什么也没说。
话毕,木生风也将齐灵淮的引魂玉收好,张嘴欲吞,却听白夜从远处道,“木道友切莫多吃,方才吃了三个已是过了,不然我和黑时在监察使那儿却是不好交代。”
木生风闻言故作沮丧状,却早已做了个偷天换日。原来他方才便将体内的死气刮下一毫做了个假的引魂玉,待吞下之时,趁二人不备,将齐灵淮的引魂玉换了过来。同时,为了防止二人生疑,木生风还引了自己的一缕精魄进去,确保做成鱼目混珠的效果。
死魂不过百来之数,不过片刻三人便收全。白夜一一点过,除去吃去的三颗,引魂玉在一百又四十三之数。
白夜点完,汗颜笑道,“非是怕道友偷吃,却是回去之后,监察使会一一点齐。方才三颗可算得我二人酬劳,差得多了说不得要受责罚。”
“晓得,万不敢让两位道友受罚。”木生风洒然一笑,复又问道,“虽不敢少,但万一确是少得多了,不能另杀新魂取玉?”
白夜摇摇头,严肃道,“道友尚未入门,却是不知,我等往生使是万万不得干预凡人之事的。再者天下间除了我等,还有何人能取引魂玉,道友多虑了。”
“是在下多想了。”
白夜挥手一笑,“不瞒道友,我以前也是有过如此想法,受过责罚后却是不敢了。”
木生风闻言,料想虽然往生使不得干预凡间之事,但亦能伤人。他现在伤势未愈,即便出手也拿不下二人,心中也绝了将其擒住逼问的想法。
白夜又道,“如今这片地区灾祸不歇,日有死伤,还有其余引魂玉待收,我二人不敢再多待。木道友便在此处继续等待接引使吧,来日到了灭寂湖我二人再与道友相叙,也好尽地主之谊。”
如今瘟神想走,木生风心上自是欢喜,当然嘴上是另一做派。
一番辞别之后,白夜黑时二人终是走得远了,木生风也准备等二人消失后便立即回去安排齐灵淮往生之事。
却在此时,异变突起。
“木生风,你方才在与何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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