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弟,你看你炼器用了我海剑陵四万斤天外陨铁,还有两千斤海坤石,三千斤冥络玉,一千斤黄鱼铁,还有镇陵之宝的天生石,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木生风醒来后,看到的是一脸和颜悦色的齐渺石。只是他说的话可没这么和气。
“额,这个...这些材料都是乾爷爷给我试炼用的,按道理,按道理的话应该找乾爷爷吧。”
“前辈说了所炼之器供你日后自用,当得有你赔。如果你把刀剑留下,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付给你一笔报酬。”
“齐老哥,我初出茅庐,手中实在没钱。不如先欠下,日后再付。”木生风干脆耍赖。
“不可。你老哥是个商人,只做这赚钱生意。”
“我制符尚可,不如让我制符还债?”木生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老弟如果说的是那些低阶符篆的话,大可不必。”
木生风一时汗颜。在鬼极域时,木生风的恢复力几乎是稍用即满,这使得他精力充沛,可以使出更多剑招,画出更高级的符篆。但自从出了鬼极域,木生风的恢复力便呈指数级下降,只与高一境的修士相当了。现在的他,确实画不出来多少高级的符篆。
木生风还欲再说,齐渺石挥手打断,道“听闻小老弟也会阵法一道,可曾听过何纯阳阵法?”
“这自然是听过。”木生风虽然只从樊野道人那儿学来《玄天衍道经》灵神道三阶阵法,但听过的阵法何止万千。而且《玄天衍道经》中恰有一神道阵法是纯阳大阵。
“那小老弟给哥哥说说。”
木生风清清嗓子,道“我知晓的纯阳大阵唤作九天十日炼魔大阵,以九天之威十日之耀炼化天魔,是道攻击性极强的大阵。”
“那木老弟能否将其改成辅助性的法阵?”
“这个...我没有尝试过,当是可以的。”木生风有些迟疑。
“只要木老弟将阵法改造成功,你将我小女拐走的事儿就不再计。如此可好?”
木生风看着齐渺石的笑脸顿时如坐针毡,还是艰难答道,“好是好,只是纯阳大阵须得一纯阳灵物做为阵眼,而且还需十八件辅助灵物才行。”
“这些无需老弟担心。”齐渺石大手一挥。
“那...老哥,我饿了。”
齐渺石大手一挥,木生风如遇大赦,飞奔出了门。
不知何时乾元和齐封天联袂而来,齐渺石问道,“老祖,前辈,这纯阳阵法当真可行?”
乾元捋了把胡须,笑道“我曾和教小风阵法之人聊过,他曾给我讲过这纯阳大阵是火衍界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虽然功效不及纯阳之体,但也当是有用的。”
“这样就好,”齐渺石颇有些如释重负,“这木生风身怀多家传承,老祖你甚至把《剑图》都传授给他,来路可靠吗?”
齐封天面色严厉,道“小风来路没问题,对外你只需说是我收的弟子。”
齐渺石应了声是,一时无话。
木生风出了院子,顿感龙归大海。现在武器已备,大好天下正在等着他呢。
吃了早食,想起快月余没见齐无瘣了,木生风便准备再越阵去看她。
谁知走到阵法附近,却被一身穿黑衣蒙面人逮住了。那人倒没难为他,只说以后走大门进去便行了。
木生风边走边想,霎时明悟,那黑衣人是在告诉他以后要带齐无瘣出去玩也得走正门了。木生风有些无奈地笑笑,虽然大部分人都跑去听经,但肯定有人暗中盯着整个海剑陵。自己带着齐渺石的爱女溜出山门肯定被人发觉了,只是木生风对齐无瘣没有恶意,所以才暗中提点一下。
齐无瘣看到木生风尤其地欢快,道“小木,上次我莫名其妙睡着了诶,对不起了。”随即想到什么,木生风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齐无瘣便转身进了屋。没等一会儿,齐无瘣抱起一篮子果子出来。“我还以为小木走了呢。”齐无瘣把篮子放在桌子上,示意木生风吃。
木生风也不客气,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一口,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哪有的事儿,家里长辈不走了,我也应该会继续待在这儿。”“那就好,”齐无瘣拍拍胸口,嘻嘻笑道,“那小木最近去哪儿了?”“我家长辈给了我个试炼,被逼着去炼器了。”木生风取下腰上佩剑,放在桌上。
“真好看,”齐无瘣摸起剑来,“可是没有剑鞘诶。”
“是啊,没有上好的木头。只能等以后再做了。”
“前几天有棵树枯死了,小木你看看能不能做剑鞘吧。”
“好啊,”木生风答应下来,他并不觉得齐无瘣能给他什么上好的木料。只不过,他和齐无瘣玩得来,自然要顺着她的意。
齐无瘣带着木生风在树林中东转西转,沿途皆是红花绿柳,尽头却是一棵完全枯死的老树。
齐无瘣指着那棵树,道“前几天啊,我来检查呢,发现它突然就枯死掉了。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木生风心下有点诧异,因为齐无瘣说的那颗枯树是以生命力旺盛著称的抚槐灵树,而眼前这颗树的年纪可能只有十年上下。
“我看看,有些奇怪。”木生风走上前去。
木生风注意到灵树中心凹陷处插有半道符篆,木生风又往天上看去,微微能看到有一颗阵法中枢暗了下去。大概是聚气阵已近崩溃,无能再继了。突然,木生风想起今早齐渺石给他说的事,一种贯通一切的感觉将所有联系起来。
“小齐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吧,”齐无瘣歪起个脑袋,颇有些可爱,“只是偶尔哈,偶尔会想多睡一会儿。”
木生风并不知道齐无瘣有什么问题,可是如今守护着她的十七灵树聚气阵几近崩坏,而恰好这时齐渺石找上门来,求得也是辅助性的阵法,这不由让他不多想。齐无瘣的身体一定有某种恶疾。
恰如木生风所想,虽然不是恶疾,却比恶疾更胜。
木生风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将阵法改造成功。
“那没什么问题啊,只能说你很贪睡。”
“哪有,”齐无瘣的脸一瞬之间涨红。
“这棵树的材质还可以,那我先砍下来咯。”齐无瘣点点头。木生风手起刀落,便把树砍下,又轻松背起,对齐无瘣说声“走吧”,两人便回了花园。
“这做剑鞘也不简单,首先的便是把木材晒干...”木生风话没说完,便有两人找上门来,说是齐封天找他。木生风便匆匆地走了,留齐无瘣一个人。
来人带着木生风出了齐无瘣住处,便直奔正天殿而去。木生风问是何事,来人气愤地说有人砸馆。
到了正天殿,木生风才知道事情大概。原来是一叫曲黎剑派的人登门拜访,说是切磋武艺,打斗中却大下狠手。奈何对方有一人年纪轻轻修为却高深,海剑陵这边连战连败。
现在木生风站在齐封天身后,在他身后还有海剑陵一众年轻人。台上一翩翩少年大占上风,正对海剑陵弟子大下其手。木生风看出,再过二十招,海剑陵弟子便要败了。
“齐爷爷,这曲黎剑派这么厉害啊?”木生风低声说道。
“那人用的不是曲黎剑法,甚至有可能不是曲黎门人。寻常门派是不可能传承出这么大气磅礴的剑法的。”
“那这人来干嘛,顶着曲黎剑派的名头来耍威风啊。”
“有人想娶你无瘣妹子,他是来打下马威的。”
“还有这种事,揍他丫的!”木生风顿时恶气上来,也就没有注意到,齐封天已经知道他和齐无瘣之间的关系了。
“那人年纪不过十八,修为却已到挂月境四重。我怕你不是对手。”
“怎么可能,齐爷爷。我年纪不过十二,修为却已是宇木境四重,对这种插标卖首之辈自然是尽早打发出门。”
“插标卖首,有股子豪气。”齐封天赞叹,“洪升差不多要败了,下场你上。”
“自无不可。”木生风笑着答应,心中却提起十二分精神。
再往台上看去,那唤作李洪升的海剑陵弟子此时已是苦苦支撑,再无进攻之力,但却咬牙不放松。那少年见此,心中喜悦,只使欲擒故纵之策,不多时李洪升便已是伤痕累累。直到少年不再戏耍,一剑向李洪升脑袋刺来,令其狼狈不堪地逃下了台。曲黎剑派那边一阵哄笑,海剑陵众人却是愤懑不已,众年轻弟子纷纷举手请求出战。
坐在高首的齐渺石虽因弟子屡战屡败脸上无光,却显得平井不波;他一一略过众弟子,看到木生风也举起手大力挥摆。齐渺石再看向齐封天,齐封天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海剑陵弟子木生风上台。”木生风并不是海剑陵门人,只是得名正言顺,故给他安了个弟子的身份。
听到声音,木生风立马飞身上台。
那少年笑道,“海剑陵无人了?一个宇木四重的牛犊也敢上来送死?”
木生风笑笑,道“我有三种杀你的方式,你选一选?”
少年听着木生风目中无人的话,不气反笑。盯着木生风,道“刀、剑,还有靴子中的短刃。若要我选,持剑而亡似乎对得起你的嚣张。”
“敌以剑来,我以剑败之,也不错。”木生风将背上大剑和靴中短刃扔下台,抱拳道,“海剑陵木生风,请。”
“曲黎剑派聂逆雨,请。”
木生风将手中剑藏于身后,一上来便是《剑图》第一式孤山藏剑。木生风缓步上前,身后剑左歪右倒。
聂逆雨不知道木生风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对于自己有着极强的自信,直接拔剑冲将过来。
一时几十道剑光向木生风席卷而来,木生风藏剑于身,速度却不慢,一一挡住。木生风象征性出了几剑,全被聂逆雨挡住。如此之下,木生风防多攻少,一时二人已过招上百次。
渐渐,木生风出手越来越快,再过一瞬,木生风赫然将剑拿回正手,却已是《剑图》第二式千山寻剑。
第一式求破绽,第二式攻破绽。交手下来,木生风发现聂逆雨的剑法已成,少有破绽,唯有胸口一处尚未圆满。故他直接快攻,瞬时向聂逆雨胸口刺去。
聂逆雨顿时感觉死期将至,手中剑似乎也不再是他最后的保护。大惊,边后退边大呼,“你能看到我的破绽?”
木生风不答,手中剑也不休。奈何境界不敌聂逆雨,在聂逆雨短暂惊慌之后,木生风不再占据上风,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对招越多,木生风便越欢喜,因为如此可以让他发现聂逆雨更多的破绽。故此,他丝毫不急。一时,二人又是过招百次。
聂逆雨自从知道木生风能看破他的破绽,手中力便逐渐增大,攻势也如疾风骤雨般打去,可对面那人却好似铁做的一般,仅靠肉身便能和他周璇不停。现在对方只知道他的一个破绽,可聂逆雨知道自己尚有三处破绽尚未圆满,待木生风发现另两处破绽,便是大罗真仙来了也难救。
“凰鸣剑法,鹓鶵行”
木生风发现台上温度陡然增高,聂逆雨的气势也一股盛过一股。不明其意,飞身而退。
聂逆雨泛起一阵轻笑,道“你可听过凤者啼,万物生;凰者鸣,万物死?”
“未曾听过。”随着聂逆雨的气势一升再升,木生风再也看不见任何破绽。而这时台上温度越来越高,木生风心中也聚起一股躁意,只能强自按下。
“如今你见识了,宇木四重得见圣威是你的福气。”话音刚毕,但见聂逆雨身后一声鸣叫响彻大殿,一只遍体玄黄的鹓鶵从聂逆雨身后高飞而出。
霎时,高台融化,木生风和聂逆雨也跌落地面。但二人却恍若无觉,俩人的气势不断对撞,丝毫不顾周围变化。
幸好齐渺石施手将他二人罩住,不然整个大殿都得融化掉。
鹓鶵啼叫一声之后,便在大殿高处盘旋不停,偶尔降下蔑视的目光。聂逆雨的气势自鹓鶵出现后便不再增高,木生风却已抵御不住,只能堪堪护住身间三尺之地。聂逆雨自觉胜券在握,不急着将木生风绞杀,闲庭若步般说道,“有言,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
“今既见圣凤,凡者为何不拜?”
一股不屈的豪气在木生风心中升起,他大笑,“古人言,威武不能屈。某只敬尊者,不拜贵者!”
聂逆雨大怒,空中鹓鶵也发出一声饱含震怒的啼叫。但听一声“去”,鹓鶵向木生风急驰而来。
木生风只觉热浪更盛,烈火伴随着鹓鶵而来兴而不息,自己已是身处威威炼狱。木生风抵耐不住鹓鶵的攻击,瞬时口吐鲜血,大半衣物被烧毁。
聂逆雨叹道,“你身子果真强横,若是寻常人已是一抹焦土。”他不欲再玩弄木生风,高飞鹓鶵稍去即反。
生死已在须臾之间。
木生风忍下心中躁动,也不去看周围的熊熊烈火,虚无的宇宙在他心中出现。
“《剑图》第三式殑谭问剑,其一,暗夜恒星”
虚无的宇宙跨过心房,降临世间。
但见烈火熄灭,凤凰回返,大殿陷入终极的虚无。
一切生的死的皆有归宿,皆守命运之序,皆尊无常之要,唯有那宇宙初开之恒星,她是初生之母,是寂灭之后。
众人只看见整个大殿顿时暗了下去,即便是身沐火焰的鹓鶵也只得归缩一隅收紧烈光,唯一的光芒来自木生风。他的身前出现一个诡异的白点,但就在眨眼间,白点砰然扩大。好似那天地初辟万物未生之前,永恒闪耀的恒星自那虚空的华顶中诞生,一切的一切都属于她。
在众人眼中,白点变成白球,然后升腾,鹓鶵发出一声悲鸣随后湮灭,万物的万物都在白光笼罩之下。
木生风沉浸在问剑成功的喜悦中,他的心就如恒星般常在而平淡。他闭眼,万物寂寥;他睁眼,万物枯败。
“小风,往天上放!”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木生风自虚空之王的冰虚璃梦中清醒,而那白球已经扩张成一个方圆六七丈的巨洞。
木生风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天上放去,但见白洞冲破殿顶,高飞数十丈,然后传来一声可怖的轰鸣。
木生风使用完这招,全身脱力,几近晕眩,但还是强撑笑道,“这样的球我能放十个,你敢试吗?”
聂逆雨从惊慌中苏醒,也强笑道,“未必,我看你双手战颤,再无动手之力。倒是我,仍有斩你之能。”
木生风将手背在身后,道“我看你两股颤颤,必是道心受损,再战下去道心必定破灭。”
聂逆雨狠拍大腿俩下,道“我三剑必能斩你。”
“我亦有四剑之力。”木生风回道。
“我还能使五剑。”
“我六剑”
“我七剑”
“二十”
“二十一”
俩人嘴仗打个没完,不多时已是再无舌战之能,皆是大口喘气。聂逆雨怕时间长了,木生风恢复过来,故强言道,“今日,算你我平手,来日再战?”
木生风也是累得不停,事实上他再想使出‘暗夜恒星’还得等上许久。但还是强言道,“不可,你先松口,我胜你半成。”
聂逆雨不欲再争,只说道半成便半成就飞身下了台。不多时,曲黎剑派的人就灰溜溜离开了。
木生风只觉浑身胀痛,双手震颤,待人离去后,也颓然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