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向心听夏天尊如此讲,脸上露出琢磨不透的神情。
容静怡上前说道:“小剪刀去上海后就住在我们家!”
“你们家!你们家是哪个家?”邢向心不加掩饰地说。
容静怡一怔,痴愣愣凝视着邢向心。
向懿轩粲然而笑道:“静怡的爹爹是上海首富容天孝,小剪刀住在那里比南京保险!”
“我跟她一起去!”邢向心说着,抢先一步坐进福特小车里。
向懿轩看着容静怡一笑,道:“那好,夏将军、邢少校、静怡、小剪刀,我们5人坐福特牌小车!”
向懿轩这么说完,对时二、零零和周连长道:“将重机枪架在大卡车上,弄不好路上会用到……”
向懿轩坐在福特牌小汽车的主驾座上驾驶,夏天尊坐在副驾座上;小剪刀坐在后排座的中间位置,邢向心和容静怡坐在他两边。
小剪刀对邢向心并没有排除心理,可一直瞪着不明事理的眼神看着她。
车辆开动后邢向心突然攥住小剪刀的手说:“孩子,你的肚脐眼上面是不是有颗黑痣?”
小剪刀愣了愣说:“是啊!你咋知道?”
“能让我看看吗?”邢向心眼睛里喷着泪水花子道。
容静怡听邢向心如此讲,亟不可待道:“小剪刀快,把衣服撩上去!”
容静怡帮小剪刀撩起身上的衣服;一颗鲜亮的黑痣显露出来。
“孩子!妈终于找见你啦!”邢向心抱住小剪刀放声大哭:“但年妈还以为你被大火烧死,原来你逃出了险境!”
邢向心喋喋不休地说着,将小剪刀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脑袋道:“孩子你姓雷,你爹叫雷刚!妈给你起的名字叫长寿,哦对了,你逃出来了那么你爹他哪!”
邢向心絮絮叨叨说了一河滩话,小剪刀不屑一顾道:“我不知道?”
小剪刀这话讲得也有道理,那就是当年他没有记忆;就是他爹和他逃出去也根本就没有印象!
邢向心见小剪刀如此讲,一下愣住了。
向懿轩和容静怡便就有点惊愕,他俩早就意识到邢向心是小剪刀的妈。
夏天尊却瞠目结舌,回头盯看着邢向心抱住小剪刀痛哭;按捺不住地说了声:“怎么会是这样?原来你们是母子?这真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意想不到的事!”
小剪刀说出他不知道的话语后,神态显得很淡漠,在邢向心看过他肚脐眼上方的黑痣后抱住他喊孩子,心里不禁一颤;问:“你是我妈?关中叔叔怎么没有说过啊!”
小剪刀一句“你是我妈”的疑问使邢向心瞠目结舌,而“关中叔叔”的吐露又让她受打击的心情一下子兴奋起来。
邢向心紧紧抱住小剪刀问:“长寿,关中叔叔是不是雷刚?要是雷刚的话他就是你爹!”邢向心将自己挂满泪痕的脸贴在小剪刀还显稚嫩的脸上迫不及待地问:“你在哪里见过雷刚?”
向懿轩慌忙插上话道:“邢少校,你和小剪刀是母子的事情完全成立,至于关中叔叔是不是雷刚的问题可以肯定;二者就是一个人!”
邢向心欣喜,喃喃说道:“这么说是雷刚把天寿从大火中带出去的,雷刚他还活着吗?雷刚要是活着,那邢向心就对不住他!”
邢向心说着,禁不住唧唧呜呜啼哭起来。
向懿轩从邢向心对雷刚的情绪反应上已经知道两人是一对难分难解的情侣。
他定定神深深咽咽喉咙道:“小剪刀说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和关中叔叔在一起,而关中叔叔的关中话对小剪刀印象深刻;譬如撤花、骚架这样的关中语小剪刀讲得很地道!”
向懿轩说着把车速放缓了一些问:“邢少校,你和雷刚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非小剪刀就是你和雷刚的孩子?”
邢向心沉默好大一阵子,松开小剪刀长吁短叹道:“长寿是奴家和雷刚两人的孩子,孩子能活着这是天意;奴家在南京见到我的孩子定是菩萨保佑!”
邢向心说着声泪俱下地补充道:“要是早知道我的孩子活着,奴家也不至于成为戴笠手下一条狗!”
向懿轩几人大惊失色,几双眼睛全都看向邢向心;邢向心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她对军统工作很厌恶。
邢向心说完上面的话,心情沉重地回忆着往事;讲述起她和雷刚颇具传奇色彩的恋爱故事来。
清朝末年,十三朝古都西安出现了一个富能敌国的商业巨子邢明堂,邢明堂的父亲是旗人;母亲是汉人,后来父亲也改为汉姓邢。
邢明堂父亲在世时清朝的香火还未断,他凭借自己旗人的身份在商业上玩得风生水起。
父亲过世后邢明堂继承了祖业,妻妾奴婢一大群;成为不是皇帝的土皇帝。
但邢明堂十分重视儿女们的读书,女儿邢向心从五岁起就开始学习诗词。
邢向心的母亲是邢明堂的妾,温柔美艳;受到邢明堂的宠爱,女人邢向心便成为家主的掌上明珠。
邢明堂对邢夫人和女人邢向心的偏爱被大太太翟红艳和机房姨太太嫉妒,但邢明堂宠爱邢夫人父女一日既往。
邢向心13岁时就读西安高中,由于学校距离家远;雇请了一个长工成年累月送她上学,这个长工就是雷刚。
邢向心13岁时雷刚15岁,邢向心是富家小姐;雷刚是穷家孩子,但邢向心称呼雷刚刚子哥。
雷刚每天的任务除了赶着金桶子轿车送邢向心上学,还要操弄吊庄的一匹马、两头骡子、两头牛。
邢家是大资本家兼地主,饲养牲畜是方便运输和耕田。
邢向心喜欢比自己大两岁的长工雷刚。
雷刚高大威猛,善解人意;邢向心每次上车,几乎全都踩着他的身上。
有时候雷刚脚手撑在地上做马凳状,让邢向心踩在上面上车,邢向心有时候故意撒娇;雷刚就将他抱上去坐进马车上的金桶子里面去。
邢向心最享受的是马车出了邢家公馆向学校去的那段路,那段路有五六里长;可邢向心希望再延伸十里、八里。
因为在这段五六里长的马路上,邢向心可以听雷刚给他讲乡下的事情。
乡下人冬天睡觉不像城里人有虎皮褥子、狗皮褥子,把暖壶灌上开水塞进被窝里面;富有的城里人当然少火炉、烧火墙,烧地暖。
乡下人不能和城里人比,取暖用的火炕。
邢向心没有乡下生活的印象,也没见过火炕便就问道:“刚子哥,烧火炕是弄甚?火炕怎么个烧?”
雷刚笑得山响,将手中的麻鞭“啪啦”甩一声响;双脚踩在车辕上,左脚踩一根辕,右脚踩一根辕保持马车平衡;高喉咙大嗓门道:“心妹刚子哥给你说,烧火炕是为了取暖;没有火炕乡下非得冻死不成!”
深深咽咽喉咙道:“火炕是用胡基炕胚垒起来的一个高台,前面、后面都有炕眼门;把柴草荑子碎煨的从炕眼门里面塞进去占着燃烧;直到烧热为止,晚上人睡在上面那简直就是神仙!”
雷刚这么一说,邢向心好像有点懂可是又有些不懂;毕竟他没有在在乡村成长过,家中冬天不是火炉子就是火墙、地暖。
邢向心歪着脑袋想着雷刚说的火炕,好像跟火墙、地暖有点相似,便就问煨的是啥东西?
“煨的就是从廖天地的草塄上刷来的草屑!”雷刚嘻嘻哈哈笑着:“廖天地塄坎上夏天的青草春天发芽、夏天长成,秋天枯凋,冬天变成灰白色;我们这些小孩子每人背只小背篼,手中拎一把秃头扫帚;从塄坎上将草屑唰回来就是煨的!秃头扫帚刷煨的的声音像音乐——唰唰唰……唰唰唰……呲溜……”
雷刚说着跳转话题道:“向心妹子,刚子哥在吊庄睡的就是火炕;烧的就是煨的,等冬天的时候你去过试试;那才叫个嘹得太!”
雷刚用金桶儿轿车接送邢向心上学,从13岁到17岁风雨无阻。
邢向心16岁那年,雷刚从学校将她接上;赶着金桶儿轿车往家里走。
马蹄“嘚嘚嘚”踩踏在半硬化的路面上发出醉人的响声。
前面出现一座小树林。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火红的晚霞将小树林涂染成猩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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