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母赶紧迎过去接住,问道:“这都是什么?”
“一袋子大米,这一袋子是我爹去三妹家收的她家的腊肉、干蘑菇那些”,游松把稍轻的那个袋子让母亲拿着,米袋子往背上一扛,给送到后院儿厨房。
因为前面的大厅里有五个年轻姑娘,游松也没有再过来,把东西放到厨房,喝了碗热水,听母亲说三妹不回去,也不惊奇。
“娘,我去把辣片给那些铺子送过去”,喝了水又吃半个饼子,游松拍手道:“明天一早咱们再回去。”
说着他就往外走,游母跟在后面送,交代道:“你送完辣片就回来,昨天晚上我和你妹妹都住在青石街,溪田家的那处宅子,今儿晚上也在那儿将就一晚上。”
游松答应着,走的边上穿过大厅,没打扰正在上课的几人。
到第二天下午,连阴着两天的天空中飘飘洒洒地开始落雪,游蕊看天黑的早,便也早早地下了课,带着卫不恕、小黑蛋回到青石街的小院。
她在这儿住过些日子,街上的住户都跟她熟悉了,与自家错对过那户人家的仆妇正在外面卖柴,看到她回来招呼道:“溪家娘子,你要不要买些柴?这一下雪,往后很不好买柴的。”
卖柴人脚上穿着一双单鞋,可能担心踩湿,外面还套着双草鞋,他挑着两大担子柴,都是砍得粗细均匀的上好柴木。
家里并不缺柴,游蕊还是过去买了两捆。
那仆妇跟她闲话,“刚才好像见你家丈夫回来了,提着一个大红漆的食盒。你们这些天还不自己烧饭啊?”
游蕊笑了笑,“当然要自己烧的。”
没有和她多聊的意思。
从荷包里拿出十个铜板,递给卖柴人。
一捆柴五文钱,够烧两天。
卖柴人说了声谢谢。
游蕊点点头,小黑蛋已经伸出小胳膊把柴接过去一捆,抗在小小的肩头。
看他们推门进到家里,又把门关上,仆妇才把挑好的两捆柴拿出来,跟卖柴人讨价道:“给我便宜些,要不是我叫住那溪家娘子,你能多卖出两捆柴?”
卖柴人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嘴皮子又不灵活,不太能应付这妇人的讨价,说道:“九文钱。”
仆妇经常跟这卖柴人卖柴,知道他死心眼,有时候价钱谈不拢,他能直接挑着柴就走,今天还真是占了溪家娘子的便宜。
“喏,九文钱”,仆妇把数好的钱放到卖柴人的手心里,又问道:“过两天你还来不来?”
卖柴人装好钱,说道:“来的。”
仆妇道:“可别下了大雪又不来。”
“一定来”,卖柴人又说。
“几根柴而已,在乡下地头捡捡就有,一捆五文钱,真是连烧火都烧不起了”,仆妇嘟嘟囔囔地转身往家走。
前面一户人家的男主人正好回家,笑着打趣道:“三娘,你又替主人家心疼钱呢?听说你们家老爷前些日子从北面弄来一批皮货,应该能赚不少吧?”
这三娘就白了男人一眼,倒有些风情,男人才想到安三娘虽然做的是仆妇的活儿,但也才二十几岁,面皮还紧绷绷的呢。
“有空了到我家玩,我夫人都不舍得雇个烧饭婆,平日家里没人,连个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男人笑着说道。
他动了些心思,安三娘似乎是无子守寡,夫家把她赶出来,无处可去被王家夫人收留的。
男女之间就是这点事,那种信号跟一种特殊电波似的,不用特别表现出来,另一方便能感受到。
安三娘笑了声,“我自家还忙不过来呢。”
说完转身走进家去。
也不知是不是起了心思,男人总觉着安三娘走路时那腰扭得特别好看,他笑骂了声,才抬步回家。
小黑蛋一到厨房就看到很多好吃的,放下柴就冲过去,扒着桌边嗅了嗅,“好香,姑父,这些都是给我们吃的吗?”
宿岩正拿着一个布巾给游蕊抹肩头的雪花,道:“自然。”
“洗洗手再吃”,游蕊提醒想直接伸手拿的小黑蛋。
小黑蛋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姑姑看了看,说道:“我就是想沾一点汤汁。”
游蕊好笑。
“姑父,这是什么?”
四人在桌边坐好,小黑蛋看着满桌子都是没见过的,小心地夹起一块金黄色的圆球。
宿岩带回来的菜都是王府大厨现做好的,还有一盅冬瓜海鲜汤,他盛了一碗递给游蕊,才回道:“樱桃肉。”
小黑蛋已经把圆球放到嘴里,吃得嘴都停不下来。
金黄色的圆球和红色的樱桃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并没有精致的摆盘,上面却淋着特制的汤汁,堪称色香味俱全。
这种樱桃肉的做法,卫不恕前世只在一些大宴上见过,听说是徽派御厨创制的,那时候才流行到外面的东西,溪叔叔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恕,怎么不吃?”
游蕊的声音打断了卫不恕的猜想,他看了看游蕊,又看了看宿岩,说道:“我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你们两个尽管吃”,宿岩给游蕊夹了一个虾元,“喜欢哪个,明天晚上我再带。”
小黑蛋欢呼一声,把筷子伸向芝麻球,咔呲咬了一口,甜甜的弹弹的,他决定这个比樱桃肉好吃。
“这个芝麻的球好吃。”
欢声笑语中吃过晚饭,游蕊去给两个小家伙烧好炕,等安排他们睡下,才回到房中。
这边屋里,宿岩也已经铺好铺盖,虽然不太整齐吧,还挺像那回事的,被窝里还放着一个汤婆子。
游蕊进来就被他抱住,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想起把人推开。
宿岩已经进入状态,红着双眼撑起双臂,胸口的起伏幅度很大,声音也是低沉沙哑的,“怎么了?”
“我们这段时间太勤了,我担心会中标”,看他不明所以的疑惑眼神,游蕊又道:“怀孕。”
宿岩勾勾唇角,向来正经的人也透出一股挡都挡不住的邪气,低下头在她耳边亲亲道:“这还不简单,我有办法。”
游蕊还当他有什么好办法,事后恨不得踹他一脚。
宿岩把她拥在怀里,笑道:“夫人气什么,难道不喜欢?”
游蕊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喜欢。不过她却藉此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避孕。
在没有避孕措施且堕胎很危险的古代,女人只能怀上就生,养不养得住另说,但大部分能活到五六十的女人一生都会生产不下十次。
这也是为什么好些熬过生产大关,成功活到四五十岁的婆婆经常会对一开始生产的女人说,生孩子有什么难的,她们这时候成了“大将”,只知道自己某次在地头干着活或是推着磨呢,孩子就生出来了。
喝杯茶也没有生个孩子快。
但她们似乎忘了,曾经自己也有忍受不住开骨之痛的时候。
如果一个女人能活到六七十,她会经常失禁,有时候一个喷嚏就能尿出来,因此身上常常会有洗不掉的尿骚味。
游蕊曾经在家里见过一个来求医的老婆婆,那是个很体面的老太太,自述不是渴的忍不住都不会喝水。
在现代,也有很多老人是一生生养过八九个的。
那些病人曾让游蕊觉得,她们像是生活在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年代,现在,她也成了这样年代中的一员。
游蕊抬眼,宿岩正闭着眼睛,但还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不睡?还不困?”
游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是幸运的,遇到一个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配合她的男人,还能找些小花样让他们的夫妻生活更加和谐。
但是天底下的女人都能指望着这种幸运生活吗?
而且他们两个还有一辈子要过呢,不能总这样过夫妻生活。
宿岩睁开眼睛,在游蕊额头上亲了下,“怎么了宝贝儿?”
游蕊伸出手臂圈在他后背,问道:“现在很多船去海上吗?”
“是啊”,宿岩在她后背一下下拍抚摩挲,“外邦船来大周的也挺多,偶尔还会有一两个洋人到京城来。”
游蕊便道:“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呗。”
“看船还是看洋人?”宿岩问道。
游蕊想了想,道:“都看。”
她根本不知道橡胶的原产地在哪儿,也只有多问问了,不过看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橡胶想来已经是人类开发出来的。
这方面安排上,她还可以再跟外公那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做出尽量不伤身体的避孕汤剂。
不过是药三分毒,在现代避孕药都不提倡经常吃,这种避孕的汤药应该也是不能长期服用的。
有了办法,游蕊心情好许多,抱着宿岩在他下巴上亲了亲,“睡吧。”
宿岩好笑不已,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倒也顺势闭上眼睛。
天色将明的时候,宁静的青石街上空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游蕊一下子惊醒,后背被拍了拍,宿岩还带着睡意的声音道:“别怕,我在呢。”
游蕊向窗口看了眼,道:“也不知道怎么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宿岩坐起身,下床穿衣服。
游蕊也紧跟着起来,“我跟你一起。”
外面飘着稀疏的小雪花,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偶尔会有几只麻雀在屋顶上啄来啄去的找食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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