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欣锦屏两个惊呼了一声。
宋珩霍地站起来,冲过去,拿起桌上那幅溅满了墨汁的名画,大声道:“你怎么搞的?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从来神仙公子一般的人突然这么大声说话,把屋里几个丫头都吓了一跳。
诗兰知道那幅画价值不菲,急忙跪下,“二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您别生奴婢的气了,求你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宋珩怒不可遏,拿着那被毁的名画依然大声道:“这幅画乃是前朝遗世绝笔,价值不可估量,若是我的倒也罢了,祖父将此画视若珍宝,你自己去跟他请罪吧。”
“奴婢……奴婢……”诗兰在福荣院里伺候的,当然了解国公爷的脾气,他的书房,她们这些丫头,进也不能进,若是被他得知,她亲手毁了他一幅名画,必会激起他滔天怒火。
宋珩将那画随手一卷,扔到她面前,“你自己拿着画去跟他认错去,他能不能原谅你,看你的造化了。”
诗兰吓得脸色雪白,战战兢兢拿起那幅画走出了书房。
傅芸在花架下已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昨日夜里曾问过宋珩,打算要怎么办,他当时什么也不肯说,刚刚应该是开始发作了。
见到诗兰从书房里走出来,脸上晕染着斑斑墨迹,惶恐不安地走过来,傅芸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诗兰还不忘朝她行礼:“二少奶奶,奴婢犯了大错了。”
宋珩此时也走了出来,大声道:“你还不快去?”
诗兰低头,大步离开。
晚饭后,青萝来说,福荣院那边派了两上小丫头过来,把诗兰的东西全拿走了,听说是惹了公爷大怒,当场砸了手中的茶盏,暴跳如雷,老夫人为了熄公爷的怒火,做主把她送去了庄子上。
夜里,宋珩靠坐在窗边的竹榻上,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呆。
逼得他这样一个人使出这些下作手段去算计人,傅芸深觉愧疚,走到他身旁坐下,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宋珩其实早就想通了,在重新回到这个家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改变,只是他需要有一个过程。
一味的忍让,换来的,差点就是万劫不复,这个家,要么不回,既然回了,就不该再退缩。
他伸手把傅芸揽入怀中,“芸娘,以后有事要与我直说,莫要再放在心里,我能为你做的,绝不会敷衍退缩,你也不要再跟我说离开的话了,好不好?”
傅芸点了点头,问他,“诗兰她没什么事吧?祖母那边会不会怪你?”
宋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心存非分之想的婢子,她无论得什么下场,都不为过。这事关键在祖父的态度,祖母想怪我,也怪不上。”
傅芸当真要佩服他这好算计,“那你为了个婢子,弄坏了祖父那么珍贵的画作,多不值啊!”
“我不是为了个婢子,我是为了你。”宋珩朝她笑了笑。
“……”傅芸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
五月十四,郑氏从药王寺回家。
宋珩那日从广宁伯府回来,第一时间就曾问过门房的婆子,得知他与傅芸离开后不久,母亲院子里的许妈妈也跟着出了府,半夜才回来。
他又让长平去了永安候府门房那边打听,那晚许妈妈果然是去的永安候府。
这些足以说明,傅芸的猜测没有错。
大舅母与母亲肯定是想算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舅母与陈瑛的母亲是表姐妹,两人这些年没断过往来。
这中间是怎么回事,不难想象。
宋珩进到房里,两个小丫头正在替郑氏打着扇子。
这三日在药王寺,郑氏还是吃了些苦头,每日里要跪几个时辰诵经,也不好叫寺里的方丈瞧不起,她硬撑了三日,倒也博得了方丈大师说她有一片孝心。
只是没想到,才刚回到家,小儿子便来看她来了。
素来与这小儿子不怎么亲厚,他能来,她心底里还是挺高兴。
“珩儿,你怎么过来了,快过来坐下吧。”
宋珩却是看向她身边的两个打扇子的丫头,“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个丫头看向郑氏,郑氏愣了一下,察觉出不对,敛了笑容,把手挥了挥,那个丫头放下扇子出去了。
宋珩坐在了母亲的对面,凝视着她,说道:“母亲,自从我年前回家,我们好像没有这般单独坐下来说过话。”
郑氏心生不悦,“你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了。”
宋珩点头,“所有人都以为我落水是个意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母亲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吧?”
郑氏脸色刷地雪白,陡然瞪大眼睛,“你在胡说些什么?”
宋珩朝门外看了看,“母亲小声些,这些事情,不能叫旁的人听见。”
郑氏手攥成拳,“你……你别胡说八道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怎么样想的,母亲可知道?”宋珩追问。
郑氏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珩儿,你是我亲生的,我能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宋珩嗤笑,“自古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那个家注定是要败落,你作为母亲,你知道真相,你除了袒护隐瞒,你做了什么?”
郑氏突然就哭了出来,压抑着小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怎么办?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该怎么做,我做为儿子,没办法教你。其实我并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只希望你别再为难我了,你与大舅母所商议的事情,至此为止,莫要再继续了,我不可能再任由你们摆布。圣人有训,母慈子孝,母慈在前,你的慈在哪里?我看不到,你就不要怨我不孝。”
郑氏没想到,这些事他竟全部知晓,一时哑口无言,好半天方才醒过神来,问他,“你这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宋珩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真是不明白,你这般费尽心机,图的是什么?”
郑氏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你父亲动用了你祖父的官印,挪用了户部一笔钱,督察院的正在追察这件事,你父亲不敢跟你祖父说,偷偷告诉了我,我没有办法,才请了你大舅母帮忙,看能不能把钱填补上,再叫她找人帮忙把这个事压下去。你大舅母她答应了,却给我提了这么个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