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宋珩并未回来,派了个小丫头回来传话,说是留在老太君那儿用膳。
入了夜,傅芸在屋里教宋砚描红认字,看到窗格外有人影在来回晃动,最少有小半个时辰,便叫了霜晴出去瞧瞧,这么冷的天,是谁在外头走来走去。
霜晴回来后,神秘一笑,悄声道:“二少奶奶,是沁珠,穿了件对襟的水红袄子,那袄子是开了春以后穿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暖和,我看她冻得虾腰驼背的,估计是在等着二少爷回来。”
“……”
随她吧!
宋砚练了一会儿,坐不住,傅芸没有强求,孩子才三岁,正是好动的时候,跑去偏厅里跟霜晴两人玩投壶。
宋筠天黑便由霜草带着在东边厢房里睡下了。
傅芸也是疲累得很,数着日子还有三天,过了这三天,就能松快一些了。正准备让青鸢伺候她洗漱,就见外头窗格边的影子迅速移动,院子里也响起了脚步声。
该是宋珩回来了。
霜晴见状,拉着宋砚过来说:“二少奶奶,时候不早了,砚哥儿困了,奴婢带他回房去歇息了。”
宋砚明显不太乐意,不知霜晴怎么哄的,没跟她闹。
傅芸知道,她是好奇想出去看沁珠跟宋珩。说实话,这要不关她的事,她也想去看看,以已推人,便点头同意了。
她刚泡完脚,霜晴又轻手轻脚进来,脸上带着笑,“二少奶奶,你猜猜沁珠刚才怎么了?”
瞧她这模样,傅芸轻轻一笑,“呵!她怎么了你直说就是了,卖什么关子?”
霜晴抿唇忍着笑意,“沁珠上去拉着二少爷的衣袖哭呢,二少爷说她没规矩,把她甩开了,后来二少爷进了书房里,沁珠也跟了进去,没一会儿,又哭着出来了,奴婢猜,一定是被赶出来的。”
被赶出来,基本在她的预料之中,现在国丧孝期,大家士族,已在讲究夫妻不同房,这样的事情极有可能叫人当成话柄,搞不好,还能获罪。
傅芸看霜晴笑得贼兮兮,莫可奈何地道:“行了,下回别这样了,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奴婢晓得了!”霜晴蹲了个礼,欢快地离开。
西边罩房里,锦屏和锦欣两个丫头回房,见沁珠扑在床上哭,相互看了一眼,抿嘴忍着笑意,正打算洗漱了上床,便见那沁珠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看到她们两个明显是在笑话她,怒而抓起枕头朝她们两人扔了过去。
锦欣脾气大一点,回怼她:“沁珠,你发什么疯呢?我们说你什么了吗?”
“你们两个贱婢,暗地里笑话谁呢?”沁珠压低着声音。
锦屏拉了锦欣两下,意在让她不要跟她吵,息事宁人算了。
昨日朱妈妈还曾说过,二少奶奶立下的规矩,吵架闹事的,不管有理没理,都得受罚。
锦欣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没有理她。
沁珠今日在外面挨了那么久的冻,宋珩一回来,便楚楚可怜地迎上去,哪知,宋珩并未给她好脸色。她一路跟进书房,锦屏和锦欣两个都在书房里。
沁珠上前说要伺候他洗漱。
宋珩只问她,是不是二少奶奶叫她来伺候,她说不是,便一句话把他赶了出去,“以后没有二少奶奶的话,别到我跟前来。”
沁珠当时半句不敢多说,流着泪行了礼退出来。
七日的哭祭终于熬过了,赵氏和郑氏二人不出意外地病倒了。
傅芸一大早去了郑氏那里,杨氏比她先到。
自从宋珩回来,杨氏对她明显没有从前热情,只在早上哭祭的时候假意说过两句恭喜的话,也未特地来漱玉轩走动。
郑氏躺在床上,头上戴着抹额,形容憔悴,杨氏手里拿着药碗,正一勺一勺给她喂汤药。
傅芸只能站在一旁候着。
杨氏把一碗药喂完了,又拿帕子替郑氏沾了沾嘴角,轻声细语地与婆母说着些闲话。
郑氏突然开口说了句:“婉娘,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跟芸娘说说。”
杨氏怔愣了一下,轻声应了声是,闷头退了出去。
傅芸也愣着神,单独留她,是想跟她说什么?
房里只剩下婆媳二人。
郑氏有气无力地道:“你坐下吧!”
傅芸应声坐在杨氏刚刚坐过的杌子上,“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郑氏说道:“你父亲任吏部郎中,从四品,是吧?”
“是!”傅芸没想到,郑氏竟提他父亲的官职,她这自私自利之人,一定没存什么好心思。
郑氏接着道:“前不久,吏部右侍郎家母病亡,回家丁忧,这职位一堆人盯着,若非遇上国丧,怕是早有人替补上了。”
傅芸心中微讶,听郑氏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是国公府有意想给帮他父亲升迁?
“吏部右侍郎这个职位正三品,你父亲若能顺利升上去,你们广宁伯府也算是起来了,不知你可否想你父亲高升?”
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一定是有什么条件,傅芸嘴上平静答道:“有这样的好事,自然是想的。”
郑氏脸色苍白,微微一笑说:“高官厚?,谁不爱?”她叹息一声,“芸娘,我也不瞒你,我这病啊,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急的。目前,咱们庆国公府面临一些困境,若是珩儿娶的是明国公府的姑娘,自然能化解得了,可现在……”
傅芸一听她这话,立刻明白了,她默了一会儿道:“母亲……您的意思,我懂了!我该怎么做,您不妨直说。”
郑氏略有些尴尬,一开始,她设想的,是她说出这话,傅芸会跪地哭求,死活不同意,她再拿打压她父亲的官职一事威胁她妥胁,哪晓得她竟是这样的态度。
傅芸大致已经猜到,郑氏这是想让宋珩重新娶陈瑛,或者是宋珩也有这个打算,反正现在就是,庆国公府不想要她了,这于她来是,也不见得是坏事。
一来,父亲升官发财,傅家越兴旺,她也能有坚实的后盾,二来,庆国公势必因此事对她有亏欠,往后她有什么难处,自然也能照拂一二。
高兴归高兴,但不能在此时表露出来。悲伤难过还是要装一装。
郑氏不太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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