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喜欢钢琴，但当时上音乐课的时候，那些孩子眼睛发着光，充斥着好奇，“老师，你见过钢琴吗？你会不会弹钢琴呀？”
“上次城里回来的毛毛，他家里有架钢琴，听说可贵了。”
后来秦蔷准备走的前一个月，买了这架钢琴，并且在他们面前弹了一次，如今看来，他们对于这架钢琴应该非常爱惜，否则不会这么一尘不染的。
秦蔷坐到钢琴前面，乔宁站在旁边，看她弹。
有些东西即便是极力忘记，也是刻在骨子里的，秦蔷的指尖颤了两下，然后便把指尖放在了琴键上。
悦耳的声音传出，乔宁看的愣神。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凑了过来，一群小朋友都围过来，还有的手上还带着泥巴，看着秦蔷的眼神闪闪发着光。
等秦蔷弹完，回头时，这边一群小鬼头险些没直接朝她冲过去，眼看着那些带着泥巴的小手就要伸到她身上，然后被带头的一个给打了回去，“都去洗手，都去洗手，多大的人了还玩泥巴！”
这个说话的孩子正是大海。
之前圆乎乎的小脸现在看上去瘦了些，但身材依旧壮实，个子也拔高了不少。
秦蔷笑着把人拉过来，按了按他的脑袋，“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大海脸红了红，“我妈妈每天都给我吃鸡蛋。”
平时秦蔷收到的那些信件，就数这小子写得多，什么他爸给他在山里捉了只兔子了，什么上次考试考了一百分了，总是各种琐事他都会跟秦蔷说，但现在见了面，却反而有些羞涩起来，低着头悄咪咪的瞄了秦蔷一眼，然后又赶紧低下头。
最后其他的孩子洗完了手涌过来，大海被挤到了一边，视线落在乔宁身上，有些好奇，“你是秦老师的妹妹，你叫什么？”
乔宁缩了缩身子，“乔念希。”
“名字真好听，你为什么姓乔啊，跟秦老师不是一个姓。”
乔宁眼神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大海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你跟着妈妈姓是吗，秦老师跟着爸爸姓。”
“……”不待她回答，秦蔷从小朋友们堆里挤出来，把乔宁拎到自己旁边，“你还挺会猜的。”
睨了大海一眼之后，秦蔷抱着乔宁，跟几个小朋友们对视，“她有些胆小，你们下次玩的时候，可以带带她。”
话音一落小朋友们就立刻举手，“我们明天去烤红薯，我家里的大黄生了三只小狗，我们玩过家家，可以让她当新娘。”
乔宁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然后抬头看着秦蔷，眼睛亮晶晶的，但是很明显，她也是想要和这些小朋友们一起玩的。
福利院里她虽然也有朋友，但是那些朋友大多都觉得她不爱说话，跟她玩不多久就会离开，后来乔宁就喜欢一个人了。
秦蔷把她放下来，摸摸脑袋，“去玩吧。”
于是一群小朋友们你拉我扯的到一边玩去了，只有大海还在这里瞅着她，秦蔷弯弯眼睛，“你怎么不一起去玩？”
“不去。”大宝搬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秦老师还记得魏川哥吗？”
“当然。”
魏川，现在已经已经上初二了，秦蔷来的那年他六年级，是个刺头，家里只有个瘸了腿的奶奶，还没上初中，就打算辍学了，并且还带的一群小朋友们都不想学习。
秦蔷也没有劝他，没有说那些除了学习没有别的路可走的话，只是在听说他打算去县城帮人收账的时候问了他几个问题，魏川回答不上来，他还是个六年级的小孩子，平时就算是学习再用工，也不懂那些高年级的问题，但偏偏秦蔷问的又都是些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很深奥的数学问题。
在他回答不上来以后，秦蔷叹了口气，“你去帮人收账，这些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怎么收？你这小身板，妥妥的是雇佣童工吧，老板一时看你不顺眼，钱都不一定结给你。”
于是秦蔷又跟他扯了几个法律问题，关于雇佣童工的，关于劳务纠纷的，反正一个个的给魏川说的一愣一愣的。
“多读书，或许不会让你发财，但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即便是你觉得生活跌入谷底，读的那些书没有任何用，但其实，那些知识已经让你能够优雅或者从容地去面对挫折和困境了。”
魏川低下头，“没钱，读什么书？”
他倒是想读书，但是爸妈早年去城里打工的时候遇到了车祸，人没了，奶奶瘫痪，又哭瞎了眼，家里只剩下他跟奶奶两个人，他拿什么来读书。
这些是问题，却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魏川的事情尽管秦蔷当天没说，但也确实尽力帮他处理了。
那是她难得发那么大一次善心，或许是魏川的眼神让她看到了同类，警惕带些桀骜。
所以她联系了初中学校的校长，魏川初中的学费他来出，学校只需要跟魏川说全免就行。
他已经六年级了，再开学就能升初中了，初中之后，就能拿奖学金了，即便不算多，但他和奶奶的生存，勉强也够了。
秦蔷找到他，给了他一张试卷，说是初中校长给的，如果他能够考到九十分以上，他三年初中就可以免学费。
魏川那双桀骜的眸子愣了一瞬，似乎在考虑，秦蔷依旧没有说什么，给了他自己考虑的时间，最后他做了那张试卷，九十七分，秦蔷有些惊讶，这属实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他上初一的第一个学期，秦蔷跟初中的校长联络过，问过他的情况。
校长当时态度很好，说起魏川，语气里明显带着夸奖。
现在好学生在每个学校都是招人稀罕的，魏川第一次期末考就考了全年级第一，所以拿了个一等奖学金。
而他的奶奶，村里的人也都善良，小学校长就跟村里人商量，一人给他奶奶送一天的饭，让孩子安心在外面读书。
大海说，“上次给你写信，魏川哥也写了，你看了吗？”
“看了。”
大海笑眯眯的，“魏川哥说，等他长大了，也要当老师，我也想当老师，但我爸说我这样的，估计只能当体育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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