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腊挨了一顿抽,惨兮兮!
他趴在床板上,让大夫给他治伤。
石家有自己的大夫,治别的病,技术可能很水。
不敢谁水到汪洋大海,水成一条大河沟是有可能的。
但是治外伤,尤其是棒疮,放眼天下也是首屈一指,技术没得说。
独家秘方,配的金疮药,无数人重金相求,都买不到。
清洗伤口,药粉洒上去,那个酸爽……
石腊疼得龇牙咧嘴,一张脸都变形了。
但,紧接着,清凉感上头,啊……
爽啊!
就是这个感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爽死人。
可见,这些年石腊没少挨打。
否则他也不会知道军法官到底有多心黑手辣。
他对身边的小厮说道:“老二老三他们挨打的时候,记得提醒本公子。一场大戏,不可错过。”
小厮应下。
“公子这是无妄之灾,明明是军需官……”
“闭嘴!这件事在本公子这里,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准提起。记住了吗?”
“哦!记住了。只是属下不明白。”
“这很难理解吗?你真以为今儿本公子挨这顿打,是因为军需款对不上账吗?”
“难道不是?”小厮都懵了。
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内情。
石腊一边享受着背脊上清凉舒爽的感觉,一边闭目养神,懒洋洋地说道:“今天这顿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输了。”
“输了?”
石腊“嗯”了一声,“北边,打仗几年,我们豫州兵马除了练兵,没有得到半点好处。朝廷,德宗太宁帝过世,老头子被罢免丞相,灰溜溜滚回豫州。两头都没讨好,两头都输了。换我,我也是一肚子火气,不打兔崽子出气,岂非浪费。”
小厮嘴角抽抽,一脸不忍直视。
他小心翼翼提醒,“公子说打兔崽子出气,是在骂你自己吗?”
“闭嘴!”
气死他了。
他是在骂自己的儿子,几个兔崽子,改天也要打一顿。
小厮陪着说话,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让石腊没那么难受。
“公子刚才说侯爷被罢免丞相一职,可是侯爷分明是主动请辞。”
石腊嗤笑一声,“主动请辞的说法,不过是哄骗不知情的外人,面子上好看。若非被人逼迫,老头子会主动请辞,开什么玩笑。那个时候,那个局面,老头子要么辞去丞相一职,要么就只剩下造反一途。
造反肯定不行,什么都没准备,仓促造反,只会落一个兵败身亡的下场。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主动辞官一条路。
自从老头子从建州回来后,他是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一肚子火气。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是倒霉。早知道就不休假,躲在军营里,也不会有今日这场无妄之灾。”
他长吁短叹,叹运气不好,撞在了枪口上。
郁闷坏了!
唯有兄弟们也跟着挨打,而且打得比他厉害,方能安慰他一颗受伤的小心脏。
……
平武侯石温回到东苑。
燕云菲挥挥手,下人们默默退下。
她亲自斟茶,“侯爷喝口茶,消消气。最近天气反常得很,都这个季节,天还这么热。我让厨房做了侯爷爱吃的麻婆豆腐,侯爷一会留下一起用饭吧。”
嗯!
石温不置可否。
在京城做丞相的日子,石温添了个新爱好,爱吃麻婆豆腐,下饭。
为此,侯府的厨子特意上南北酒楼学了这道菜,还特意从南北杂货铺买了各种酱料,确保味道正宗,满足平武侯石温的口腹之欲。
石温看着她,“燕云歌最近可有来信?”
燕云菲抿唇一笑,“我正要和侯爷说这事。家中庶妹离家后,如今都在平阳郡跟随家母,学习规矩礼仪,为将来婚事做准备。我想着,要不将庶妹们接到豫州。
豫州好儿郎那么多,我倒是可以替庶妹们保两桩婚事。要是她们都去了建州,指望皇后娘娘赐婚,皇后娘娘肯定会累坏。而且,建州未必有那么多合适的婚配对象。”
平武侯石温说道:“此事你拿主意,本侯不干涉。只是,你那群庶妹,她们乐意嫁到豫州吗?建州好歹有皇后娘娘照拂。”
燕云菲说道:“嫁到豫州,好歹有我有侯爷照拂,日子一样能和和美美。”
石温呵呵一笑,“只怕你那群庶妹不乐意。”
燕云菲说道:“有四妹妹督促,说服几个庶妹,不在话下。”
“这话倒是没错。你家四妹妹就是个大忽悠,哄得世人都替她卖命。”
“侯爷这话酸酸的,是因为没人替侯爷卖命吗?侯爷得了便宜还嫌弃,这么做可不地道。难道平阳郡的食盐白糖,还不能满足侯爷?”
燕云菲一连串的质问,半点不客气。
平武侯石温顿觉牙痛,尤其是后槽牙,痛得要命。
“夫人越发凶悍,不如过去温柔贤惠。”他小声抱怨了一句。
燕云菲白了他一眼,“我家四妹妹争气,二妹妹又贵为皇后,我自然也得硬气些。否则岂不是给两位妹妹丢脸。”
简直是颠倒黑白。
明明是仗势欺人,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平武侯石温说道:“就算没有皇后娘娘,没有燕云歌,你依然凶悍如斯。”
燕云菲冲他一乐,“燕家姑娘,从小伴随着刀枪剑棍长大,自然不如南方姑娘温柔多情。侯爷若是嫌弃,不如我退位让贤,把位置让给那些温柔似水爱慕侯爷的姑娘们。”
“胡说八道!哪有姑娘爱慕本侯,休要诋毁本侯的名声。老夫年纪不小了,孙子孙女加起来都有十几个,老夫身边有你一人足矣。”
燕云菲冲他一笑,转头,又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
平武侯石温哼哼两声,自家夫人脾气越来越大,越发不好伺候。
等等……
到底是谁伺候谁,从属关系似乎弄反了。
嘿!
燕家人果然不好惹,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夫妻二人一起用饭。
将大儿子石腊打了一顿,石温心情好,多吃了半碗饭。
燕云菲提醒他,“下次要打孩子,到外面打去。衙门,军营,随便哪里都行。就是别在府中打人。弄得全府上下,一个个如临大敌,紧张兮兮。你这杀威棒威力无穷,下人们都吓傻了,你让我怎么管家理事?”
石温不在意地说道:“我在西苑打儿子,又不影响东苑。”
石温名下,十几个儿子,全都住在偌大的西苑,也就是以前的侯府。
东苑,是燕云菲嫁给石温后,才修建起来。
这么做,就是为了将两边分开,避免冲突。
石家的公子姑娘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闹腾得很。
燕云菲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陪嫁五百东宫侍卫,如今已经发展壮大到一千人,全是她的私房钱养兵。
就连石温,也休想插手她的私兵部曲。
两边如果起冲突,可不是几句怒骂能解决事情。
那可是刀剑相对,是要见血的,是上百人,甚至上千人规模的私斗。
平武侯石温也怕啊!
怕儿子同媳妇打起来,双方打出个生死,那真是天下第一大八卦。
避免私斗的最好办法,就是别住在一个屋檐下。
大家分开。
中间一条夹道相连,各有门房看守。
谁都别过问对方的事情。
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方能相安无事。
西苑,是石腊的妻子当家做主。
东苑,则是燕云菲的地盘,谁都别想插手。
至于石温,整个前院都是他的地盘。
燕云菲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西苑和东苑,中间没有隔着天堑。两边的下人,私下里都会有来往。你那边打儿子,打得鬼哭狼嚎,这边的下人第一时间就听说了消息。
抽鞭子的声音,听说隔着几百仗远,都能听见。吓不吓人?过两天,不管你又要打谁,反正别在府中打人。就算忍不住要打,也别打得哭爹喊娘,搞得人人紧张兮兮,事情都不会做了。”
石温嘿嘿一笑,“老大硬气,毕竟是常年军武之人,挨打的时候可没有哭爹喊娘,这一点本侯要替他正名。”
燕云菲白了他一眼,“夸张说法,不行吗?”
“行!夫人说什么都行,就是别管我怎么打儿子。”
石温表现得很固执。
燕云菲冷哼一声,不和他争执。
反正她有办法,将那些小子赶出西苑,到外面挨打去。
毕竟,谁也不想丢脸。
没人愿意挨打的时候,还有一群人围观。
吃过饭,石温就在她房里歇觉。
半睡半醒,其实就是闭目养神。
她拿着账本翻看,偶尔拨动一下算盘,对一对账目。
石温微微睁开眼睛偷看一眼,无声一笑,还挺得意。
静谧的时光,很享受。
也算是一天当中,难得地休闲时光,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燕云菲突然出声这问道:“四妹妹写信让我问你,她打算扩大南北钱庄的规模,问你要不要入股?”
石温猛地睁开眼睛,“她那个钱庄,好像不怎么赚钱吧。不放高利贷,不搞利滚利那一套,远不如其他钱庄日进斗金。”
“就问你要不要入股,你还挑三拣四。”
“叫老夫入股,老夫总得了解具体的情况吧。夫人你这脾气,真的要收敛一二,不要动不动就冲老夫甩脸子。老夫不要面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