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盛哲瞬间转头看向了言沉。
哪怕是刚才从这个位置上下来都还算坦然淡然的脸此刻有些说不出来的阴沉,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言沉,眼中尽是冷鸷之色。
“你是故意的?”他问。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顺恒企业,一直是言氏的死对头。
竞争十多年,从来都是你压我一头,我压你一次,实力相当,不分伯仲,让他对家来收购自己辛苦打拼了这么多年的言氏……
一想到这里,言盛哲就气地身体直发抖。
他可以容忍言沉坐上这个位置,除了言沉手里的股份,更因为只有她在这个位置上才能让宁家松手,给言氏喘气的机会,才能保住言氏。
言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言氏被毁了。
再者,言沉好歹是她女儿,是言家人,言氏落在她手里他虽然不甘但也没有那么强烈。
只是,言沉竟然将言氏卖给了顺恒企业……
盛怒之下,言盛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言沉面前:“你这个逆女……”说话的时候,手一扬一个耳光就落了下去。
不过还没碰到言沉分毫,言盛哲的手就似被定在了空中动不了。
姜迟紧扣着言盛哲的手腕,细长魅然的凤眸透露出冷戾的寒光:“你当我是死人么?”
声音冷寒得没有一星半点的温度,似乎可以在瞬间将人的血液冷冻成冰。
当着他的面竟然还想打小时哥哥?
在场的人都被这道声音给冷地一个激灵,然后恨不得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好当个隐形人,谁都知道,姜家这位小祖宗可不太好惹。
言盛哲刚才也是一时怒极,被姜迟这个一拦心中便也生了后怕,不过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后辈,尤其这人还是言沉的丈夫,言盛哲心中那么点后怕也差不多都消散了,只记得面前这人可以算是他的女婿,而忘记了对方是纵横帝京最为睚眦必报的姜小祖宗。
他故作镇定,冷沉着声音:“父亲教育女儿,姜四少也要插手么?”
听到言沉这句话,姜迟忽然就乐了,他那双细长魅然的凤眸一扬,本就惊艳绝伦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妖冶之色,薄薄的唇瓣一勾,似笑非笑:“言总,你这脸皮是混凝土中还砌了钢筋么,怎么就这么厚呢?”
饶是在这种情况下,都有人没忍住噗嗤地低笑出声。
这位姜小祖宗,说的话还挺毒!
言盛哲脸色极为难看:“姜迟,你别太过分,言沉她是我女儿,我是她的父亲,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姜迟眯缝着眼冷笑一声,话语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生而不养,你也配称作她的父亲?”
小时哥哥的母亲已经逝世多年,他和小时哥哥,如今便都是无父无母。
说完之后,姜迟看了一眼言盛哲,似是厌恶一般地松开手。
言盛哲之前手臂被紧扣着根本动不了的时候他本就在挣脱,姜迟骤然松手他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趔趄了几步撞在了椅子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言舒雪连忙上前扶住言盛哲:“爸,你没事儿吧?”
言盛哲在言舒雪的搀扶下站稳身子,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看着言沉。
言沉容色依旧清冽如玉,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三日后顺恒企业会有人接管言氏,人员除了顺恒调派几人过来基本不会有变动,当然,你们若是自愿离职除外。”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了,即便顺恒企业收购言氏,并不会有大刀阔斧的人事调动或者是裁员,估计是只会派遣几位顺恒企业的高层过来掌控大局,所以,基本上在场及其他员工待遇不变。
末了,言沉才偏头看向了铁青着脸色的言盛哲,似是弯了一下唇,却是嘲弄与冷漠各半,她缓缓道:“言盛哲,三天后,就再没有言氏了!”
说完之后,没有在意在场的这些人什么表情,牵着姜迟的手直接走出了会议室,只留给他们两道极为相衬的修长背影。
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最后,才有人缓缓站起身:“既然这样,看来这会议也没必要开下去了,我先走了。”
“言总,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目光还在言盛哲身边的言舒雪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言小姐以前总能提出不少利于公司的策划,这次可有良策应对?”说完,收回了嘲讽的目光,也直接离开了。
陆陆续续地,差不多都离开了。
利益当前,先顾自己,没多少人真心安慰言盛哲或者是表明自己要与言氏共存亡。
因为事情几乎是摆明了,三日后,言氏将不再是言氏,而归顺恒企业所有。
言舒雪脸色有些惨白。
言氏,要没了?!
言盛哲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打鹰多年被鹰啄了眼,他从来不知道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儿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
确实是打得他猝不及防。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似是想到什么,言盛哲微拢起眉,眼底有了破釜沉舟的狠色。
是夜。
一个僻静别致的别院。
沈痕坐在院内自制的木架秋千上,没有晃动,只是安静地坐着,骨节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一枚精致漂亮的戒指。
他微勾了一下唇,温润内敛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凛冽的冷酷:“鱼儿上钩了么?”他问,声儿很轻。
“市长,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有人回答。
停顿了一下,那人又道:“而且,姜四少估计也有暗中给言盛哲挖坑,之前言盛哲就有挪用公司公款,不过当时被姜四少故意压着,现在……”
那人阴阴地笑了笑:“姜四少当初利用言盛哲的利欲熏心设计他挪用公款,再加上他今天为保住言氏铤而走险的行贿,证据如今都是齐全着,言盛哲估计能进去待个五年八年。”
沈痕垂眸看着手中的戒指,眼皮轻垂覆着,掩去了眸底的怀念之色,他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身后苍老古旧的院落,很轻很缓地道:“将小绘和言沉在这里的所有痕迹都抹去了吧!”
桫椤镇,小绘该是……最不想留下痕迹的一个地方。
沈痕抿了抿唇,紧攥着手中的戒指离开,似乎,那是他唯一可汲取温暖的源泉一般,紧握着,不放。
他就那么一次没能护住小绘,错过的,却是一辈子!
如果,时光能倒回到某一刻就好了。
翌日清晨。
姜迟和言沉两人相拥而眠。
亲昵而又温情。
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的沉默,扰了正在睡梦中的两人。
是言沉的手机铃声。
言沉脑袋往姜迟怀里埋深了几分,很小声地咕哝道:“帮我接一下电话。”
困困倦倦的,心中却在纳闷着。
书上总说采阳补阴,可她怎么觉得姜迟才是会吸人精气的小妖精,每次他体力都很好,且越来越好,反观她则是蔫蔫的,且越来越蔫。
闻言,姜小妖精在言沉耳边轻啧了一声:“小时哥哥,你就是自己懒得挪个位置吧?”
毕竟小时哥哥睡得很靠他这边,两个人相拥而眠还不到半张床的地儿,小时哥哥那边过去是大半张床的空位置,冷冰冰的。
而小时哥哥的手机在那边的床头柜上。
言沉‘唔’了一声,双手抱住了姜迟的腰,声音似乎是那种撒娇的调儿:“那片地儿好冷哦,一点儿都不暖和。”
姜迟垂眸,正好只能看见怀中人毛茸茸的小脑袋,他轻笑一声,眼中是柔和温暖的宠溺之色。
双手轻拥着言沉,手肘用力,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姜迟躺在了言沉另一侧便睡到了那片冷冰冰的地儿,然后才空出一只手拿到了手机。
“好冰!”言沉抱着姜迟腰腹的手触及到那一片冰凉的地儿仍是阖着眼眸丢出了两个字,大概是因为还没睡醒,明明是惊呼的话语,调儿却有些偏软。
软软的,柔柔的,像是小猫儿身上最柔软的毛在心尖上轻轻拂过,柔软到了心里。
姜迟接通了电话,然后放在了言沉耳边,另一只手则捉着言沉的两只手穿过睡衣直接贴在了自己温暖的胸膛。
“喂。”手机被递到耳边,言沉困倦地开口。
里面很快传来了安谙的声音:“沉沉,你是沈市长的女儿啊?”
“嗯?”言沉没太听明白。
“沈市长公开了,你是他的孩子,还有一份你们的DNA鉴定,显示是父女关系。”安谙在那头解释。
言沉:“……”
“要不你还是去微博上看看吧,或者是打个电话问一下沈市长。”见言沉似乎并不知情,安谙道。
“……哦,那先挂了。”言沉觉得自己被这个消息给震地反应都慢了半拍,躺床上半晌,阖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微愣了一下。
她和沈叔叔,父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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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呀,好眠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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