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长罗死了。
被挫骨扬灰,炼成劫烬。
这样的死法,带给其他道祖心神极大的冲击。
水云剑庭乃是碧蘅界首屈一指的大势力,而孔长罗作为水云剑庭的太上祖师,已叱咤风云漫长岁月,称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谁敢想象,他会这样殒命?
“得罪不起颛臾氏,就能得罪得起我太昊氏?”
太昊云绝冷笑,“这种叛徒,最令人不齿!”
气氛沉闷,人们心情沉重。
“我清楚,你们之所以为我效命,无非是想攀上我太昊氏的关系,以此来摆脱玄凰神族的掌控。”
太昊云绝再次开口,语气森然,“可想要得到什么,也得看你们各自的表现!”
这番话,让凰红药感到很刺耳,秀眉皱起。
但最终并未说什么。
其他道祖则纷纷表态,表示接下来的路上,愿誓死相随,为太昊云绝赴汤蹈火!
显然,他们都看出,刚才在和颛臾氏的阵营对峙时,因为他们都不曾主动站出来,引起了太昊云绝的不满。
而此刻,太昊云绝分明是故意拿孔长罗的死,来敲打他们!
忽地,黑衣女子道:“凰红药,如若不介意,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事问你。”
凰红药锋利如刀的眸眯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青鸢神舟继续飞遁。
船上的气氛,则明显变得和之前不一样。
苏奕返回了自己房间,坐在临窗位置饮酒。
这一路上,为避免露出破绽,他只能放弃打坐修炼的念头。
不过,这并不代表苏奕无法参悟大道。
在原界那一段时间,他一身修为突破太快,到如今,只差一步就能踏足原始境。
尤其是在原界第九重天的最后一战,苏奕被上百位道祖一起围堵,陷入最危险的绝境。
到最后,法体都被打碎,只剩一缕残魂。
可经此磨砺后,在涅槃之力的修补和重塑之下,则让他一身道行实现惊人蜕变!
尤其是,他还获得了所有问心道碑的传承和修行经验,对混沌纪元最初时的修行之秘有了翻天覆地的认知。
如水袁、羽道人、长寿佛等恐怖存在的传承,皆直指“古仙路”最本质的奥秘。
而像白术这位混沌纪元最初时的第一剑仙,一身传承更是堪称“古仙道”剑修一脉的集大成者。
而有关那些恐怖存在的修行感悟和经验,对苏奕而言,更是一笔远比任何机缘都宝贵的收获,让他可以和自身道途进行一一印证,博采众长,化百家为己用,从而青出于蓝,更上一层楼!
不夸张地说,在当今天下,若论掌握的“古仙”传承之多,几乎无人能和苏奕相比!
这一切的收获,注定将在苏奕以后的道途上起到关键之用。
不过,苏奕自己很清醒。
自称“知道者”的乌鸦曾说过,原界的一切机缘和传承,皆是混沌纪元最初时的一批“失败者”所留。
既然这批“失败者”曾在定道之战中落败,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大道还不够称得上“至强”。
更别提,当初定道之战的赢家,是一位无比神秘的禁忌存在。
这一切,让苏奕明白,那些古仙传承可以钻研、借鉴、汲取,但断不能影响自身之道途。
相反,自己要做的是博采众长后,让自己的道途超越这一切“失败者”之上!
正如苏奕曾对乌鸦所言,他的大道,从来不是为了成为命运主宰。
他的大道,也不会如此小!
不过,修为力量的蜕变,还有许多要沉淀打磨的地方,包括对大道的参悟和推演,也需要花费心思。
眼下,苏奕在做的就是此事。
同一时间,黑衣女子的房间中。
“你大概已猜出我是谁了吧。”
黑衣女子仪态随意地坐在那,看着立在不远处的凰红药。
“不错。”
凰红药微微点头,没有否认。
她眼神有些微妙,心情也有些异样。
如今这命河起源中,能识破黑衣女子身份的,已极其之少。
“那你我之间的对话,就直接一些为好。”
黑衣女子道,“当初那新一任命官苏奕前往命河起源时,由凰神秀亲自接引,我想知道,凰神秀如今在何处。”
她嗓音柔润婉转,清脆动人,可此时那言辞间,却平添一股毫不掩饰的冷意。
凰红药敏锐注意到这一点,也猜出黑衣女子为何会这般“惦念”凰神秀,不由沉默了。
黑衣女子金色的眸盯着凰红药,“你不说,我也会找到她,亲口问一问,萧戬当年因为她而死,她心中是否有愧!”
言辞间,已不止是冷意,还有恨意和杀机!
房间中的氛围都压抑沉闷许多。
凰红药皱眉,“当年萧戬是怎么死的,你们太昊氏能不清楚?杀害萧戬的凶手之一,不就是阁下的兄长?”
这番话,同样不客气,带着讽刺。
黑衣女子像是被刺痛了心神般,蓦地起身,隔空一把抓住了凰红药雪白的鹅颈,五指深陷,抓出血淋淋的指痕。
凰红药却不为所动,也不曾挣扎,明秀素净的玉容都不曾变化一丝。
她只平静道,“若说萧戬是因为神秀而死,那我玄凰神族何尝不是因为萧戬而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黑衣女子眼眸死死盯着凰红药半晌,最终收手,重新坐在玉桌前。
凰红药雪白脖颈间,五道血淋淋的指痕犹在,显得触目惊心。
可她却根本不曾理会,道,“还有其他事么,没有我就告辞了。”
黑衣女子忽地道:“当年,你是不是也曾喜欢过萧戬?”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凰红药娇躯微僵,怔了一下之后,不禁冷笑道,“可笑,我和你不一样,才不会喜欢一个自诩多情,却到处拈花惹草的败类!”
黑衣女子哦了一声,“那就好,若让我知道,萧戬口中的‘腿精小红药’至今却犹对萧戬贼心不死,可别怪我不客气。”
凰红药那张明秀素净的娇靥忽地涨红,锋利如刀的眉目间浮现不可抑制的羞愤之色,“你……你说什么?”
黑衣女子斜睨了凰红药那一对极为笔直修长的玉腿一眼,道,“萧戬给你取的昵称,难道忘了?腿精,玉腿漂亮得跟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一样,我一直想不明白,那风流好色的读书人该是什么脑子,才能取出这么个昵称!”
言辞间尽是讽刺,以及一抹若有若无的怅然。
那读书人,的确太风流了。
仿佛就没有哪个女人能牢牢拴住他的心,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此时的凰红药,娇靥酡红,眸中已尽是恼恨。
腿精这个说法,她太熟悉了。
只是却极少有人知道。
当年萧戬初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袭很朴素简朴的裙裳,仅仅只露出一截小腿而已。
可萧戬却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捂住了眼睛,说了句“非礼勿视”,转身落荒而逃。
当时的凰红药大感意外,还有这么迂腐的读书人?
她当即追上去,打算捉弄这个迂腐害羞的读书人一下。
读书人依旧捂着眼,一脸痛苦长叹道:“都怪姑娘这一双玉腿生的太漂亮,直似成精似的,我这人虽然满腔浩然正气,可也抵不住这样的美色诱惑,但凡多看一眼,心境必会沉沦,不可自拔,故而只能蒙眼不看,退避三舍,还望姑娘理解,莫要坏了我的道心!”
当时,凰红药整个人都懵了,一时语塞,不知该气恼,还是该高兴。
直至后来,凰红药才明白,自己是被萧戬这风流好色的狗书生给调戏了。
那下流的读书人最无耻,还大言不惭地说,他偶然得到一些灵感,若自己愿意让他认真观摩一下玉腿,他必能挥毫泼墨,写出一篇锦绣文章,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腿精赋”!
当时,凰红药羞愤坏了,一脚把那狗书生给踹飞了出去!
而今,被黑衣女子谈起“腿精”这个称谓,凰红药情不自禁就想起了这些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
也不堪回味。
一时间,凰红药的玉容一阵明灭不定。
黑衣女子坐在那,也怔怔不语,明显也沉浸在了一些往昔回忆中。
半晌,凰红药忽地深呼吸一口气,道,“萧戬早已死了!这都过去多漫长的岁月,你如今还拿这些来敲打我,未免很可笑。”
她转身就要离开。
却听黑衣女子语气坚定道,“萧戬没死!我已了解到,他既是剑帝城那位大老爷的转世之身,也是萧戬的转世之身!”
此话一出,直似石破天惊,让凰红药一对美眸猛地睁大,愣在那。
心中则掀起大波澜!
因为,她还是头一次得知,上一任命官萧戬和这一任命官苏奕之间,竟是这种关系!
这岂不是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苏奕……就是萧戬?
凰红药懵了。
就像当年萧戬捂着双眼,恬不知耻地调戏她时那种错愕的感觉一样,整个人都快傻掉。
“你真以为凰神秀那样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会为了接引一个不认识的命官前来命河起源而赴死而战?”
黑衣女子冷冷道,“错了!不出意外,她早就认出,那姓苏的命官,就是萧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