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绥的眼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尽管已经能看见一些摇摇晃晃的影子,但是还是不能完全看得清楚。
由于在黑暗中生活的时间长了,视力的丧失让其他的感官特别的敏锐,比如听觉,比如嗅觉。
随着那一声脆响,萧燕绥闻见了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朝着赵无眠的方向看过去。
视野里面模模糊糊,只能大致看到一个人影高高的举起了右手,随后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身体砸过去。
下一刻,萧燕绥听到了一声在极度压抑之下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闷哼。
随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在房间里面弥漫了开来。
所以……
刚才她是把破碎的酒瓶捅在自己的身上了吗?
当这个想法爬上心头,一同爬上来的还有让萧燕绥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些许怜惜。
大腿上的剧痛冲了上来,一下子就将那包裹着赵无眠的沉重药效一下子都压了下去,她变得异常的清醒。
抬起头,看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男人,赵无眠再一次慎重的开口:“先生,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能不能让我呆在这里一会儿,我保证,我绝对不再对你做出什么难堪的事情。”
“嗤。”
毫不掩饰的嘲讽在黑暗的房间中响了起来,让赵无眠顿时感觉到无地自容,她垂下了头,略微犹豫了几秒钟就站了起来。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再被人如此的轻贱。
虽然外面的情况很糟糕,虽然大腿上还带着深深的伤口,但是赵无眠还是决定走出去。
赵无眠勉强的站了起来,朝着对方行礼:“还是要谢谢你,先生,刚才没有把我丢出去,那么我就告辞了。”
“我让你走了吗?”
沉默的黑暗中响起来了对方那如同丝绸般顺滑又低沉的声音。
赵无眠愣住了,朝着对方看去。
却只看见对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在他伸手打开房门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许靠近卧室,不许发出任何恶心的声音。”
随着房门在黑暗中关上,整个房间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之中。
赵无眠愣了一下,盯着那关闭的卧室房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她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凶猛的药力和大腿上的刺痛都让赵无眠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倒下了。
靠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赵无眠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面的门忽然响了起来,随后,房门被推开了。
差不多都要昏睡过去的赵无眠却在这个时候被惊醒,她猛的回头,只发现外面的门开了,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照进了房间里,几个人陌生人就站在门边,和她面面相觑。
此时此刻的赵无眠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就朝着这个巨大的客房的另一边冲去!
一直到冲进了房间锁上了门靠在门上赵无眠才发现自己竟然冲进了一间异常豪华的卫生间。
她顾不上别的,趴在门上仔细的听外面房间里的动静,生怕那些人是和刘健勾结冲进来抓住自己。
不过,赵无眠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燕绥的手指轻轻的在沙发把手上弹跳了两下,对着身边正在给他施针的方广翰说:“有话就说,不要跟我兜圈子。”
方广翰一边将一根银针插进萧燕绥额头上的穴位里,一边嘿嘿笑得异常八卦:“四爷,战况挺激烈啊,搞得到处都是血……”
萧燕绥本来还在沙发扶手上轻快的敲击的手指却顿住了,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露出了罕见的迷惑。
虽然这抹迷惑从出现到消失不过眨眼的时间,但是还是被一直专注着看着他的方广翰捕捉到了,他愣一下。
随后,在方广翰的心中几乎翻起了掀天的巨浪,他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萧燕绥,压低了声音惊讶:“你有反应?”
萧燕绥抬起了眼睛,尽管那双眼睛中布满了灰色迷雾,但是那锐利的光芒还是让方广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萧燕绥盯了方广翰几秒钟之后,又一次垂下了眼眸,几乎是在呼吸之中,方广翰听到了他的声音:“嗯。”
如果说刚刚心中的巨浪还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萧燕绥这看似无意的一声承认几乎将方广翰吓出毛病,他张大了嘴,好半天都找不到声音。
半晌之后才忍不住的兴奋:“这是好事儿啊,四爷。”
“我刚才进屋的时候就闻见了,她身上有药,还是挺猛的药……”
说到这里方广翰脸上的笑容更重了一些,他声音更低了:“要不是您试试?”
萧燕绥依旧垂着眼睛没说话,仿佛没有听见方广翰的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缓缓的开口:“方广翰,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舌头了,我不介意帮帮你。”
方广翰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手中的银针上,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舌头真的要搬家。
萧燕绥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确实非常奇怪。
自从他的眼睛瞎了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也跟着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么多年来,无数的女人想要从他的身上获得权势。
可是还没有等到这些女人靠近自己,他就已经从生理上感觉到了极度的厌恶,而陷入沉睡的身体似乎也对于这种厌恶十分的满意。
这个女人是第一个靠近他还没有让他感觉到恶心的。
不但没有厌恶,甚至在她滚烫柔软的唇贴上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从沉睡中苏醒,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
这让萧燕绥感觉到惊诧和陌生。
常年在权力财富和风险危机中行走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用最恶毒的想法揣测身边出现的任何事情。
所以,这个女人的出现代表了什么?
是那边送过来的,想要控制他的棋子吗?
就在萧燕绥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从外面的客厅里面传了一声“砰”的声音。
那是关门的声音。
不等萧燕绥示意,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保镖陈烨立刻就走了出去。
客厅里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忽略掉那从卫生间门口一路延伸到客厅门口的湿漉漉的脚印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