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指尖将水面的茶叶摁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荷儿见她如此,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宁汐玥回过神来,“没,没怎么。”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陆文了。
她接过荷儿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指尖的水渍,“宁川那边有消息了吗?”
荷儿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敢出去,问了王府里的下人,下人们说不清楚,奴婢以为,国公爷已经知道您在这儿了,没派人来寻,想必也是不愿让您入陈王府。”
“可当初让我做陈王的侧妃,可是祖父出的主意。”宁汐玥皱眉,心思烦乱,“罢了罢了,不去想这烦心事儿了。对了,我这两日听见有下人在议论唐初姚和卫琳雪,她二人怎么了?”
荷儿说道:“听说是卫小姐在京城得罪了唐小姐。”
宁汐玥听后破颜一笑,“她二人真是在哪儿都和对方过不去。”
荷儿重新为她斟了碗茶水,递给她,“说来也巧,这卫小姐和唐二小姐竟然在同一天出嫁。”
“同一天?”宁汐玥微微蹙眉,“陈王不是还没回京吗?”
荷儿道:“陈王虽还未回京,但王府里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布置好了,陈王回去后便可与唐二小姐完婚,皇上前几日偶感风寒,所以没有过问此事,全由陈王自行安排。”
宁汐玥淡淡道:“可惜本小姐在邕川,不能去京城,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京城,将军府,忘月居中。
被禾嘉郡主要求更改过许多次的凤冠霞帔,已送入了唐初姚的屋里。
“绾儿姐姐,你看我,好看吗?”唐初姚换上喜服,扶着沉沉的发髻,小心翼翼的走到黎绾儿的面前。
窗外,一缕阳光洒进,恰好落在金灿灿的凤冠上,映的唐初姚容貌艳丽夺目,正红霞帔上由金丝织成的凤凰,在光照下的一刹那,像是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黎绾儿走上前,为她整了整冠子,嫣然一笑,“好看。”
唐初姚听后命霜儿拿来铜镜,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自己几眼,才冁然而笑,但脸色很快又变得有些失落。
黎绾儿不解,以为她是哪里不满意,便道:“离婚期还有好几日,这喜服还能拿去改。”
“不是这个,我是怕陈王又不回来了。”唐初姚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心里总觉得闷得慌,隐隐有些不安,“还有那个汪大夫,她从前对我动过手,眼下她是陈王的人,就怕她在陈王身边说些什么,让陈王不喜欢我。”
黎绾儿若有所思的坐在她的身边,“我听闻那位汪大夫心善,可是你们有什么误会?”
她在云州也听下人们谈论过筇州的汪大夫,因是众口称赞,所以她便以为那日在顾家之事,与汪大夫无关。
唐初姚见她没有为自己说话,不满的撇了撇嘴,像是小生气般轻哼了一声,“才不是误会呢,这汪大夫在筇州和卫琳雪很是要好,沆瀣一气,帮着顾清妍欺负我!”
她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带着少许脂粉,最后停在了她那娇艳的薄唇上。
黎绾儿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拿着帕子,轻柔的为她拭泪,“过几日就要成亲了,还哭鼻子呢?”
唐初姚别过脸,“卫琳雪和我同天成亲,我定要压过她。”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唇脂抿了抿,令唇色更为鲜艳。
黎绾儿用帕子点了点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的说道:“你是王妃,出嫁定是比她气派,不必担忧,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唐初姚依旧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乖巧的点点头。
卫家。
卫夫人正愁怎么哄骗卫琳雪乖乖成亲,就听说卫琳雪和唐初姚的婚期是同一天,她一听瞬间想到了法子,带着几个下人去了镜月轩。
镜月轩中,卫琳雪被绑在椅子上,虽然药效已经过了,但一日没吃饭,根本没有力气挣脱。
她怨愤的盯着门外两个守门下人的影子,心里早骂她爹和卫夫人百八十遍了。
不多时,卫夫人便带着下人来到了镜月轩,命守门的下人开锁后,没有注意到卫琳雪的眼神,就将她嘴里的布拿了下来。
卫琳雪趁此,将这一天的怨气全都宣泄了出来。
“你们这群骗子!快放了我!我是不会嫁去吴家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
不等她说完,卫夫人就将布给她塞了回去。
卫夫人丝毫没有生气,命下人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卫琳雪的面前,眉飞色舞的说道:“琳雪,今儿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和唐二小姐是同一天出嫁。”
说罢,将卫琳雪嘴里的布拿了出来。
“那又怎样?我还是不会嫁去吴家的!”
说完,卫夫人就眼疾手快的将布又给她塞了回去。
“琳雪,我就说你不聪明吧,你娘还不信,你想啊,你和唐二小姐,也就是未来的陈王妃同一天出嫁,若是阵仗大过她,她定是会生你的气,但到那时,有吴家护着你,她就算生气,也没法儿。”
布再一次被拿开,卫琳雪顿了一下,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但……
“不对!我嫁的是吴家次子,又不是皇上,阵仗怎么可能大过她?你别骗我!”
卫夫人自知这次没骗得了她,想了想又说道:“话虽如此,可陈王说要一切从简,但这并不影响你出嫁的排场,所以你出嫁时的场面是要比陈王妃唐初姚要气派的!”
“当真?你没骗我?”卫琳雪有些迟疑的问道。
卫夫人认真的点点头,满脸都写着“我没骗你”。
卫夫人见卫琳雪在思考,知道这事儿有转机,继续说道:“你想啊,前些日子你刚得罪了唐初姚,却只是道歉那么简单,这唐初姚心里定是不满意的,这次你出嫁又压她一头,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她生气时的脸色?”
卫琳雪在心里琢磨着,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还是感觉有哪儿不对,但想到不会武功的吴衡,意识到自己可以在半夜逃婚,就不再担心什么,答应了下来。
“你不会再给我下药吧?”她警惕的看着卫夫人。
卫夫人见她答应了,顺着她的意,说道:“放心吧,不会了,只要你听话,和吴公子拜堂成亲,之后我就不会管你了。”
卫琳雪听后松了口气,彻底放下戒备。
三日后,梅州。
也不知是谁偷偷传了消息,梅州的百姓一听汪大夫到了梅州,也起哄般的夹道欢迎。
唐湘顾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百姓,还有来请她去见梅州太守的官兵,不禁皱了皱眉。
“我不是吩咐了,不要将我途径梅州的消息告诉旁人吗?”
马车外的侍卫表情为难的说道:“此事属下会去调查清楚的。”
这时,官兵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对她说道:“太守大人欲为汪大夫您接风洗尘,还请汪大夫移步梅州酒楼。”
唐湘顾微微颔首,随即便命车夫往梅州酒楼的方向驶去。
因为担心再发生涑州和筇州,百姓拦车之事,她特意嘱咐了侍卫低调行事,还夜半启程,为的就是快些抵达京城,但眼下这情况,怕是得停留一两日了。
不一会儿,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酒楼门口,唐湘顾走下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和百姓的簇拥下,步履艰难的走进酒楼。
官兵为其引路,走到一间雅间外。
轻叩木门,雅间的门就被里面的两个官兵拉了开来。
“汪大夫,请。”官兵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不等唐湘顾抬步进去,就见雅间内的吕太守笑逐颜开的向她走来。
“久仰汪大夫盛名,到访我梅州,实令我梅州蓬荜生辉啊!”
见吕太守向自己作揖,唐湘顾也立马福身回礼,“太守谬赞,民女实不敢当。”
太守听后没说什么,笑着请她入座。
他看了眼楼下凑热闹的百姓,笑呵呵的看向唐湘顾,起身亲自为她斟酒。
唐湘顾见状,不好拒绝,立即拿起酒杯递上。
“汪大夫,此去京城车马劳顿,不如在我梅州好好休息几日,再做出发也不迟啊。”
不等唐湘顾婉拒,吕太守接着道:“本官已在客栈为汪大夫您安排了一间上房。”
一旁的逸飞见唐湘顾一直被劝着饮酒,不得插话拒绝,便上前几步,对吕太守道:“太守大人,汪大夫得赶在王爷之前抵达京城,还请太守大人见谅。”
吕太后一听他搬出了陈王,也不再绕弯子了,收起方才的神情,有些严肃的看着唐湘顾,说道:“据本官所知,陈王殿下还得过两日再出发,汪大夫从梅州到京城,最多三日便到了,本官想,汪大夫医术高明,留在我梅州几日,为我梅州百姓看诊抓药,汪大夫应是不会拒绝吧?”
唐湘顾淡淡一笑,“太守大人说的是,不过民女只能逗留梅州两日,若是久了,王爷问起,怕是不好回话。”
吕太守见她答应了,脸色回到方才,笑着为她斟酒水。
就在这时,门外楼梯处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逸飞见守在门边的官兵没有理会,也不好拔出佩剑,便只好警惕的盯着门。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姐夫!我姐又要打我了!”
男子跑到吕太守的身后,十分害怕的看着门外迟迟没有进来的太守夫人,殊不知被自己当做挡箭牌的吕太守的脸越来越黑。
吕太守轻声怒道:“没看见我在这儿款待贵客吗?你快给我回去!”
他说罢,满脸堆笑的看向对面坐着的唐湘顾,“让汪大夫见笑了,失敬失敬,这位是本官夫人的胞弟,还请汪大夫见谅。”
唐湘顾起身道:“无妨。”
男子这才发现雅间内不止是吕太守的人,还有几个眼生的侍卫,发觉自己闯了祸,本想逃跑,但转眼看见戴着面纱的唐湘顾,只觉这冰冷的眼神,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
名字好像在嘴边,但迟迟想不起来。
唐湘顾自然也认出了他,脸色微变。
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从前去往云州途径梅州时的一面之缘,便作礼道:“民女姓汪,单名一个茗。”
男子嘴里念着她的名字,觉得陌生便没太在意。
见外面的太守夫人已经离去,连回礼都没有,就迅速的跑了出去。
吕太守见状不好发怒,只好向唐湘顾赔笑道:“让汪大夫见笑了,本官这小舅子就是不长记性。”
唐湘顾虽脸上回以微笑,但心里在担心逸飞会不会察觉出什么。
夜深,梅州客栈。
吕太守为让她住着舒心,便包下了整座客栈,此时客栈里,除了几个侍卫,便只有唐湘顾一人在屋中。
虽说有好些日子没有婢女在身边伺候,唐湘顾也并不在意,但今日却尤为不安。
她推开房门,见楼下的侍卫已经用完了晚膳,便唤来了逸飞。
“今晚让侍卫们在外面守着,我觉着这梅州太守来者不善,还是防着些比较稳妥。”
逸飞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梅州太守怕是会想方设法的让您留下,不如今晚属下就守在您的门外吧。”
唐湘顾略一颔首,关上了房门。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太守府中。
太守喝的醉醺醺的被下人们搀扶着进了屋里。
太守夫人见此,连忙命丫鬟去打水。
“老爷您这是何苦啊?我今日见着那汪大夫,也没看出有何过人之处。”
太守躺在榻上,满脸通红,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位汪大夫,眼下可是陈王身边的红人,我听说皇上病了,待她进京后,皇上定会命她入宫请脉,到时候,若是能让汪大夫在皇上面前提及本官爱民如子的好名声,那本官便能平步青云了。”
他说着,猛然想起今日酒楼闯祸的自家小舅子,“你弟弟他人呢?”
太守夫人坐在铜镜前梳发,回道:“没回来,应是又宿在花满楼了。”
梅州客栈,几个侍卫拎着佩剑守在外面,任何风吹草松,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白天闯入雅间的那名男子,带着几个下人鬼鬼祟祟的观察着侍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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