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跟着之安他们走了,桑韵和沈钰自然也就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剩下我和傅慎言,落后了一段距离。
肩并肩走过长廊,也算是难得的二人世界,看着落在最后的瘦高个男孩,心中百感交集,“这么大点的孩子,尚且未知随从的深意,现在与他做约定,要他答应一辈子为我们的女儿而活,是不是太自私了。”
傅慎言做善事我不反对,只是方式不太妥当,虽然是为安歆考虑,难保以后男孩长大了,不会觉得伤了自尊,再生歹念。
“而且,”我顿了下,再开口更加严肃,“我总觉得这个孩子眼神不太干净,虽说是少年的样子,却没有半点少年的赤诚朝气,像是一潭死气沉沉的泉水......”
就像——那个人。
出神的时候,感觉到肩上被熟悉的体温包裹,转头一看,傅慎言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住了我的肩头,将我整个人都包裹在怀中。
“安歆天性纯良,须得谨慎处理,才能保持。”傅慎言从善如流的护着我,一步一步走的稳重而踏实,游刃有余的语调让人莫名觉得心安,“我的女儿,要平平安安的成长,任何人都不能阻止,过几日,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将那孩子送走,到时候,还得老婆你,替我遮掩遮掩。”
原来他早比我考虑周到,是我多此一举了。
我笑了笑,忙答应下来,“有必要的话,我来做恶人也没关系,安歆本来就跟你不够亲,别再因为这事儿,和你生分了。”
夫妻吗,互相理解帮衬,日子才能其乐融融的过下去。
傅慎言抱着我肩头的手安慰性的捏了捏,低头暗笑不语,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安歆对这个从孤儿院领回来的男孩子,甚至比之安更用心。
从进门,傅慎言吩咐佣人带男孩去洗漱,安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旁边偷偷的观望。
这让我很不安。
过多的注意往往是坠入深渊的开始,知根知底的人尚且不知肚皮之下隐藏着多深的心计,更何况来路不明的孤儿。
多番斟酌思量,我叫来了之安。
“宝贝,”我揉了揉他刚洗完软塌塌的头发,笑道,“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
之安向来好脾气,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了,“妈妈你说,要之安做什么?”
思考了一下,我凑到他身侧,一番耳语,“安歆今天玩的时间太长了,你想个办法,让安歆早些回房睡觉好吗?”
“好。”之安应下,随后便朝石柱旁假意玩玩具,实则偷看的安歆走去。
很快,兄妹俩便开始交涉。
我远远的看着,内心满足又自信,孩子多一点,果然还是有好处。
在安歆眼里,哥哥可是比我和傅慎言有吸引力的多,让他当诱饵,肯定事半功倍。
料到之安会成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一分钟不到,安歆就丢了手里的芭比娃娃,满心欢喜的跑上楼去了。
我大为惊讶,连忙拦住之安追问各种缘由,“儿子,你跟妹妹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没说什么。”之安一脸淡定,“我只是说,如果她现在就上楼睡觉,我明天放学早点回来陪她。”
“没了?”我蒙了,沈钰教出来的鬼马精灵,连傅慎言都搞不定,有这么好对付?
“没了。”之安面不改色,又说道,“那妈妈,如果明天我也让安歆早睡,能够多玩半个小时的微电脑吗?”
“可以......”我完全沉浸在安歆被之安三两句话搞定的震惊中,不知不觉就点头答应了。
“谢谢妈妈。”之安迷眼笑了笑,“妈妈晚安。”
说完,便抬脚走上台阶,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那一往无前,坦荡如斯的气势,再次叫我好好领悟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想到傅慎言和沈钰对安歆的“追捧”,无可奈何的笑了。
转头,傅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阳台进来了,正满眼兴味的看着我,“想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总不能当面拆穿他在女儿面前,魅力不如儿子,便扯开了话题,看着他的手机问道,“公事都处理完了?”
“有陈毅帮忙,一向不需要太操心。”傅慎言走到我旁边的沙发坐下,顺手将手机放到了茶几上,“找了一户家条件不错的人家,夫妻俩都不能生育,很乐意领养一个儿子。”
回到家他就开始打电话,原来是在处理那孩子的事。
傅沈两家在金钱方面充盈有余,养大一个孩子问题不大,出于善心,皆是乐意之至的。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孩子查不到任何资料,身世成谜,再加上女人的第六感,意味着他给安歆他们带来危险的可能性非同一般。
在为孩子考虑这一点上,所有母亲都是自私的。
出于歉疚,不免多问了一句,“金钱物质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品,好的家教,家庭环境,才能给孩子一个健康成长的经历。”
傅慎言张了张嘴正要回答,我侧目看他,余光不经意间发现了侧门出伫立的人影,整个人怔愣了一下,连带着傅慎言到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男孩刚洗了澡换了睡衣,头发还未吹干,单薄的身影就站在门框边,对上我们的视线,目光有片刻的闪烁。
刚才的话,他听见了?
正觉得尴尬,傅慎言却轻轻招手,将人唤了过来。
不多时,男孩便踩着拖鞋,在我们跟前站定,眼里的闪烁已经很好的隐藏了。
“叫什么名字?”傅慎言开口问道。
男孩看了我一眼,才又开口,“顾南浔。”
“你记得这么清楚?”没记错的话,作为试验品的孩子,很小就被带走了,对原生家庭,不该有那么深的映象。
傅慎言用眼神审视着男孩,虽然没有开口,却强势逼人。
意外的是,男孩面对这样一双阴鸷的眸子,居然没有害怕,一如在孤儿院时那般大胆,肯定的点了点脑袋,“记得,我只刚被抓到那里一个月。”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
慕容南川的实验是为了验证傅慎言体内基因的可改变性,自然要选取不同年龄段的研究对象,而这个自称顾南浔的男孩,恰好符合年龄,就被抓去了。
解释得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像是,他刻意在引导我往这方面想,好解除对他的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