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她们……是湘洲人?”杨天问道。
李月颖点了点头,道:“是的。”
这下,那种特产是什么,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
榔果,世界卫生组织钦定的一级致癌物,在湘州一带极为流行。
长期食用,容易让人口腔发生病变、变形,诱发口腔癌。轻则毁容,重则致命。
谈到这个问题,杨天的表情也不由严峻了起来。
因为这真得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举个例子,吸烟有害健康吗?有害。谁都知道有害。
可是全国禁烟可能吗?有点社会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不可能。
毕竟香烟的害处还没有到毒品那种地步,而受众却广泛得夸张。逼着全国五分之一的人放弃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嗜好,这当然是不现实的。
而榔果也是类似的道理。
哪怕全世界都知道它有害,但它的害处毕竟不是吃多久就会死的。
总还是会有爱好者来拥护它的。
哪怕是现在的杨天,拥有国内医界最高的名望,甚至在许多人眼里有救世主一般的光芒……但若是他想出来制止这些吃榔果的人,也是徒劳。
说白了,你管不着!
人家知道坏处,人家还是爱吃,关你屁事,你凭什么管人家啊?
所以,杨天都觉得这件事很复杂。
若是李月颖是想做类似的事情,那可能就真够她头疼的了。
杨天沉默了数秒,道:“所以……你是想去阻止更多人食用那种特产?”
李月颖却是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我没那么自大,也没那么傻。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能阻止的,别人怎么样,我凭什么管啊。所以……我想做的,主要是两方面。一个,是开办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饱受口腔癌之苦、幡然悔悟的人们。另一个,就是做一些宣传,宣传榔果对于小孩子尤其大的危害。至于那些大人,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们爱怎么吃,是他们的自由。但是,小孩子没有判断能力,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如果只是因为跟着一个不称职的家长,就从小被迫染上了坏习惯,那也太可怜了。”
杨天听到这里,算是松了口气,笑道:“看来你也还是思考过的啊,没有想做那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那当然啊,”李月颖撅了撅小嘴,道,“我好歹也是出过社会、干过正式工作的人,对于世俗险恶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了解的好吧,不至于像个毛头小姑娘,啥也不懂,空喊口号的。”
随后,她抬起头,看着杨天,道:“所以,你的意见呢?”
杨天笑了笑,道:“那还用说么?肯定是支持啊。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虽然你只打算做针对小孩子的宣传,但是,毕竟还是会触犯到一部分商人的利益的。所以你自己的安全一定要小心。我回头也找我师父要些人来,暗中保护你的安全,这样我也放心些。”
李月颖微微一怔,看着杨天眼里的温柔与关切,嘴角缓缓翘了起来,笑得很甜,“知道啦……”
……
次日。
下午五点半,到下班时间了。
夕阳西下,逐渐往橙红色变化的阳光,洒进了洛氏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里。
平日里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都还是一片严肃,洛月都还在认真办公,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她的下班时间,向来是比几乎所有员工都晚的。
可是今天不同了。
她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之后,就放下了笔,站起身来,收拾最后的东西。
没错,最后的东西。
今天的办公室,都与往常不同的,桌子上、柜子上,大多数属于她个人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了起来,在过去的两三天里已经陆陆续续地搬回家了。
而今天,是她在这个公司,担任总裁的最后一天。
她将最后的一点东西收拾好之后,放进了一个瓦楞纸箱里。
最后剩下的东西都不多,所以一个半米长宽的方形瓦楞纸箱都已经够放下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见证了她多年心血努力的办公室……
然后抱着瓦楞纸箱,走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就见走廊里站着数十名员工。
他们都是公司里的中高层职员,大部分都是管理层,不然也上不到这一层来。
但此刻,他们都恭恭敬敬地贴着两侧墙、站成了两排,虔诚而不舍地看着洛月。
而洛月的秘书,小芳,也立马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了瓦楞纸箱子,道:“总裁,我帮您拿吧。”
洛月倒也没客套,只是难得地笑了笑,道:“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总裁了。”
小芳摇了摇头,道:“总裁就是总裁,哪怕您现在不在公司上班了,我们也还当您是总裁。”
众多高层职员也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聚集在此,或许有做戏、逢迎的成分,但绝大多数还是因为真心不舍这位总裁。
他们都很清楚,洛月或许不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总裁,但绝对是一个称职、负责、能力拔尖的领导者!
这些年来,洛月为公司鞠躬尽瘁,把她自己的生活和个人时间都压榨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洛氏集团这几年来能步步攀升,蒸蒸日上,洛月这拼了命般的努力,绝对能占到功劳的大头的。
而且她还从来不贪利、不徇私、不外行指导内行,也不像一些其他集团的大领导一样,喜欢搞党争、喜欢空降管理层、安插关系户。
可以说作为一个管理者,除了冷冰冰一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黑点了。
往日里,大家都习惯了洛月的存在,偶尔还会吐槽几句总裁怎么怎么样。
但等到现在,突然发现这位总裁要走了、会有新的总裁上任的时候,他们才突然意识到,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总裁,过去几年里是以一个怎样的模范水准在工作,是对她自己苛刻到了怎样的地步。
新的总裁能比她更好吗?
众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不可能,恐怕想跟她相提并论都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