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颜整晚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
她不敢去睡觉,怕一觉醒来外婆就没了。
陆云川坚持留下来陪她。
薄颜没力气再劝了,抱着那本《破晓》,缩进走廊的椅子里,一页一页地翻看。
陆云川坐在旁边看了很久,忍不住问:“颜颜,你能全部看懂吗?”
这是本外语书籍,薄颜看的是全英文版。
薄颜点头:“嗯。”
《破晓》是阿夜最喜欢的外语书,曾经手把手教她翻译过一遍。
阿夜告诉她,不管这一刻周围再怎么漆黑一片,等天亮之后,就会变得很美。
黑夜不管再黑暗,黎明见分晓。
这就是破晓的含义。
在阿夜离开后,薄颜一遍一遍地翻看这本书,有不懂的单词,就翻字典……
到现在,就算是最晦涩难记的句式,她都能轻松翻译了。
只是阿夜不在身边了,不然肯定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陆云川怔住。
那个他眼里一无是处的女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优秀到他都惊叹的地步。
可惜,在她成长的过程里,他没有好好陪在她身边。
夜越来越深。
司靳夜猛然睁开眼睛,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为他冷俊的面容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面反复地说着一段话——
“我全名叫司靳夜,我在京城。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
可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个女孩的模样,他也看不清楚。
房里灯光昏暗,司靳夜的心脏怦怦乱跳。
那个女孩肯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否则,他不会用那种急切到,近乎请求的语调,让她来京城找他。
可是她没有来。
她是忘记了,还是不在意他?
司靳夜有几分不悦,也不知道在跟谁生气。
好在靳三爷是个实干型人物,一个虚无飘渺的梦,并不会让他困惑太久。
很快就把这个梦抛到脑后。
可是连续三天,他都做了同样的梦。醒来后总是怅然若失,总觉得自己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司靳夜知道,在他昏睡的两年时间里,有些记忆是不完整的。
也许,在他缺失的那段记忆里,出现过一个让他无比珍视的女孩。
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找他?
司靳夜气恼得睡不着,干脆起身,把少女的大致轮廓画了出来。
但画不出她的眉眼。
今天上午秘书琳达请假了,明特助替靳爷送一份加急文件到运营部。走到格子间办公区域时,听到几个职员在聊天。
“那个宋羽又来了。”
“这姑娘脸皮可真够厚的,天天来天天被拒,不觉得丢脸吗?”
“丢什么脸?咱们司总多帅啊?要是我有宋家那样的背景,我也天天来缠司总。”
司靳夜凶名在外,敢来纠缠他的女人,放眼整个京城,也就一个宋羽了。
虽然宋羽惹来不少笑料,但多少人羡慕她的底气,连靳三爷都敢缠。
明特助听了几句,只觉得好笑。
他刚要走开,突然听到:“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又有一个女的来找靳爷,说她跟靳爷有预约。”
“真的?那女的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好像姓薄。京城的豪门里,就没有姓薄的,应该是属于不怕死那种类型……”
明特助脸色微微下沉,几步走过去,“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几个职员说得兴起,明特助突然大驾光临,把她们吓得够呛,知道什么都赶紧招了。
明特助找到前台,问清了那天的情况。
之后一脸复杂地回到办公室。
司靳夜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头也不抬:“送份文件去这么久?”
明特助正在琢磨着,要不要把薄小姐来京城的事,告诉靳爷。
就听到司靳夜说:“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明特助立即站直腰身,“靳爷请吩咐。”
等了一会,才听到司靳夜说:“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住哪。只记得,她还是个少女模样,顶多不过二十岁。”
办公室外面,元净语刚要敲门,手举在半空中,定住了。
明特助很紧张。
这……
让他怎么查?
难道是靳爷最新出的考验手段?
司靳夜把画好的人物轮廓图递给明特助:“我大概记得她的扮相。”
画里的少女,头发高高扎起,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穿着米白色的长外套。
虽然五官没有画上去,但一股青春朝气已经扑面而来。
明特助硬着头皮说:“靳爷请放心,我会尽最大能力去查。”
司靳夜让他尽力就好。
明特助拿着画,没有出去。
司靳夜看他一眼:“你还有事?”
“靳爷,那位薄小姐来京城了。”明特助一边说一边观察司靳夜的表情:“前几天,她到公司找你,被前台拦了下来。”
司靳夜拿笔的手微顿。
“薄颜?”
“就是薄颜小姐。”明特助连忙点头:“靳爷,她找到公司来了,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要不要见见她?”
司靳夜无端联想到那个古怪的梦。
有没有可能,他在玉佩里养魂的时候,和玉佩主人产生过某种交集?
只不过他忘记了。
“见一见吧。”司靳夜道:“今天下午没有会议。”
明特助连忙道:“是。”
元净语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门框。
“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司靳夜自然说没有。
元净语看向明特助手里的画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明特助对元净语非常敬重,刚要说话。
司靳夜却道:“净语,你有事吗?”
明特助心领神会,立即把画稿藏好,离开了办公室。
元净语没有再追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汤盒,“今天熬了鸡汤,给你带一份。”
“有心了。”司靳夜客气地说:“这种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就好,你不必亲力亲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元净语面容恬静,笑得有几分落寂:“我这个样子,想出去工作是不可能的。多做点事,倒显得我并非百无一用。”
想到元净语的遭遇,司靳夜疏离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温和,“不用胡思乱想。你调的香很好,很多名媛都一瓶难求。”
“这倒是实话。刚才郑亦冰亲自来找我,订了一瓶绝代风华。”元净语高兴地说:“阿夜,我今天又调出新的配方了。你看看怎么样?”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瓶子,递给司靳夜。
司靳夜打开闻了闻:“不错,香而不腻,透着贵气感。”
“这款是男式专用香水,就叫敛香五代。”元净语道:“这瓶送给你。相信有了靳三爷代言试用,成品出来时,销量肯定火爆。”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司靳夜对元净语几乎有求必应。
他随手把香水放在桌子上,“没问题。”
见司靳夜没太把香水放心上的样子,元净语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手指悄悄抠着轮椅扶手,犹豫地说:“阿夜,我刚听前台说,前几天有个女孩来找你……”
“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司靳夜快速地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公司今天有点忙。”
元净语的手指一松,笑道:“那我先走了。”
她出了电梯,状似无意地找前台问了几句话,问到了薄颜的名字。
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元净语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但是薄颜来那天,她也见过那个女孩。
长得很普通,甚至是丑陋的。
怎么看,都不是能跟阿夜产生交集的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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