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颜收拾好行李,连夜离开薄家。
没有一个人出来送她。
走出大门时,才遇到等了很久的玉姨。
“你这丫头,真的要走啊?”
薄颜点头:“外婆已经转去京城,我要过去照顾她。”
玉姨拉住薄颜双手,眼睛微微有些发红,“颜丫头,你从小就在乡里长大,和家里人生分,我也理解。但是你彻底和家人闹翻,就真成孤身一人了。”
“以后在外面受了欺负,连条后路都没有,谁来给你当靠山啊?”
薄颜想说,薄家不是她的后路,也不会是她的靠山。
她所有的沉重和委屈,反而都是薄家给她的。
但她知道玉姨一片好意,也就没有出声顶撞。
玉姨见她低头不语,心里更加难受。
“当年你出生时,像个雪雕的人儿一般漂亮,谁见了不是满心欢喜。你爸爸,更是一天到晚抱在手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那时候,崇礼是真的把你疼进了心坎里。”
薄颜心里微微触动。
她三岁就失去了妈妈,那时还太小,完全不记得父亲对她有多疼爱。
她所能记住的,都是父亲的淡漠,继母给的各种伤害,和保姆佣人们的见风使舵。
小小年纪就已经尝遍冷暖,可是她最亲爱的爸爸,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安全感。
玉姨见薄颜不为所动,轻轻地叹口气。
“颜丫头,不管你怎么想,老夫人之前对你的疼爱,是真心实意的。这次如果你肯忍一口气,老夫人心里愧疚,说不定以后会一直对你很好。”
“京城不比四方城。京城的人更精明,一不小心就会踏入权力圈,如果不能小心应对,很容易万劫不复。”
“你一定要记住,凡事留一线,不会吃亏的。”
薄颜低声道:“我记住了,谢谢玉姨教我这些。”
“你一个人去京城,又要念书,又要照顾你外婆,要好好保重。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给我打电话。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尽力帮你。”
薄颜鼻子一酸,眼泪掉了出来。
之前她两次被家人出卖,哭过好几回,但都有演戏成分。
她一直跟自己说,要坚强,要忍耐。
但现在玉姨真心实意关心她,她立即就忍不住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展露出来。
“好,我一定会的。”
“这是我的一个旧友,就在京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急事,也可以找她帮忙。”
玉姨塞给薄颜一张纸条,轻轻抱了抱她,才回去。
薄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冷冷地哼一声:“你胆子越来越大,都敢背着我悄悄去见那个臭丫头了。”
玉姨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无奈地叹气:“说起来颜丫头也是可怜。从小就没人教她为人处事,遇到麻烦只知道一味反抗。现在还跟她爸爸决裂了,闹得离家出走。”
老太太也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
张子薇和雯知做的那档子事,确实不是人干的。现在回过味来,颜丫头会反击,才是合理。
只是她不顾家族利益,让人太失望罢了。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玉姨说:“只说她以后和薄家再无瓜葛。但她感激老夫人一直照拂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老太太冷哼:“算她还有点良心。”
玉姨一听,就知道老太太没有真正怪薄颜。
老太太接着说:“她那个病鬼外婆就是个拖累,也不知道她那点钱能撑多久。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照应一二。”
在老太太看来,就算薄颜拿回十年的生活费,再加上那条项链换来的钱,顶多不过两百万,太少了。
她要吃饭要交学费,还有一个外婆重病在床,就怕撑不完四年大学。
玉姨说:“颜丫头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一定会很感动的。”
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手:“得了,不用说这些好听。我只求她到京城,不要再折腾,把我们整个薄家都搭进去。”
薄家现在名誉受损,生意一落千丈,没个一年半载,恐怕恢复不了元气。
薄雯知有很多订单,都在京城。
希望她和薄颜老死不相往来,不要再折腾出任何丑闻了。
薄颜并不知道,玉姨又替她在老太太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此时,她已经坐在候机室里,等着飞到京城。
外婆病重,她却不在身边,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
就算请了高级护工也不放心。
离起飞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薄颜接到郁南城的电话。
“听说你离开四方城了?”
薄颜:“还在机场,等着上飞机。”
郁南城:“要我去送你一程吗?”
薄颜:“不用了。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郁南城笑笑:“没什么的,我也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薄颜立即想起阿夜说过,是他让郁家来照顾她的。
其实她可以从郁南城这里打听消息。
她眸光一转,试探地说:“我这次去京城,其实也是有依靠了,郁少不用再担心我。”
郁南城没有多想,很自然地接话:“那倒是。京城毕竟是那位爷的地盘,你过去了,断没有让你再受委屈的道理。”
那位爷?
薄颜想起阿夜临走时说的那个名字,直接问:“郁少和司靳夜,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郁南城心里简直如同平地起狂风,惊骇万分。
这位颜小姐到底什么来头?直呼靳三爷的名字,这么随意?
“不敢不敢,靳三爷那样的人物,我哪敢跟他称朋友。平时能替他办些事,已经是荣幸。”
确实荣幸,昨天明特助特意打电话过来,又替郁家促成一桩大生意。
薄颜没有细听郁南城的话。
她琢磨着‘靳三爷’这个称号,怎么那么耳熟。
不止是‘靳三爷’耳熟,‘司靳夜’也很熟。
她到底在哪里听说过?
突然,薄颜眼睛一亮。
半年前,霍家宴会!
薄颜记忆力好,记得当时所有的细节。
当时那个神秘的嘉宾元小姐到场后,所有人都在谈论一个人——京城那位爷。
靳三爷!
原来,阿夜就是靳三爷!
难怪当时阿夜的反应那么奇怪。
原来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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