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谁？”拉尔被吓了一下，在这个漆黑幽暗又四下无人看守的地牢内，一个犹如鬼魅一般沙哑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发霉的空气中，哪怕他的胆子再大也愣了一下神。
“是我，卡尔利亚斯。”这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拉尔这次听清楚了，声音的主人就在他的隔壁。
“卡尔…宫廷德鲁伊大师？”拉尔总算想起来这个名字，如果真的是那个卡尔利亚斯，那他的隔壁可是住着一位大人物。
“是我。”
“您怎么会在这里？就凭您的本领，那些该死的地下城杂碎不可能抓到您的！”
就在奥恩斯选择投降之时，许多月精灵贵族带着钱财家眷从北门逃跑，据说银湖城王宫内的各种官员更是仓皇出逃，按理来说卡尔利亚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的。
退一万步来讲，一个高贵的施法者如果有心逃跑，这些乌尔姆的人不可能留得住大师级德鲁伊的。
“我没有离开，虽然内廷大臣海姆斯走之前劝我跟他一起去西北方的德利卡特要塞，据他说要组建一支复仇军来着。”
卡尔利亚斯苦笑一下，可是有些干渴的嗓子已经笑不出来了，只有几声带着老迈气息的咳嗽声充斥在谈话中。
“那个海姆斯，还谈什么复仇…就是不知道他在洗劫完王室金库以后还能不能跑掉乌尔姆的追兵，要知道那些黄金可是很重的…”
拉尔听到这里也是无奈摇头，太多的贵族只是谋求自身利益，早已将贵族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他停下动作，回到之前奥恩斯所在的长条石凳边坐了下来，不过他好像有些嫌弃脏兮兮的石凳，没有坐在刚才奥恩斯坐过的地方。
“您说，那些阴影中的怪物，是不是指…”拉尔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他现在回复体力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能不能从先来一步的卡尔利亚斯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
如今在费尔大陆上，要问其他国家对于乌尔姆的看法，商品新奇，国家富饶，士兵骁勇善战等等都只是流于表面，真正让其他国家的王公大臣寝食难安的，就是传闻中无处不在的乌尔姆影子刺客。
这些穿行在阴影中的刺客防不胜防，就连格拉森特都曾经对这些刺客头疼不已，哪怕是请求月神教会的帮助也只是暂时延缓敌人的刺杀计划，这种时刻背后都有一把刀子的感觉很不好受，至少让这些掌权者不好受。
不过说起来这一段时间拉尔没有收到过任何关于乌尔姆暗影刺客的消息，难道这些传奇刺客就潜伏在外面吗？
“…”
此时无声胜有声，大师德鲁伊的沉默仿佛就在告诉拉尔“是的。”
沉默再一次统治这片地牢，既然有偷听的贱人在，拉尔也识趣地闭上嘴。
要不是德鲁伊及时提醒他，说不定刚才他离开牢门的那一刻起，就被身后的影子给刺死了。
“所以你没有选择听从奥恩斯的命令？”
这次轮到卡尔利亚斯没话找话，在这个地牢内如果不说点什么，恐怕精灵的精神会被憋出一些问题来。
“那个懦夫不配我去跟随！”卡尔说到奥恩斯的命令就一肚子火，原以为奥恩斯将军会跟其他精灵贵族不同，却没想到最后关头也跟贵族一样选择当了投降派。
“懦夫…”卡尔利亚斯张了张口，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我觉得你可能没有看懂奥恩斯的良苦用心。”沉寂了大概几分钟，大德鲁伊决定还是把话说出来。
“贵族都不值得信任！一个个冠冕堂皇讲着荣耀，满嘴仁义道德却第一个当了反贼！”
拉尔没少见过曾经在王室宴会之上高谈阔论表现出衷心耿耿样子的贵族，在得知格拉森特王朝结束的消息后的所作所为。
在他眼里，这些贵族就是下贱的蛆虫，为了名为金钱的粪土奋不顾身投入到私利的茅坑中去。
“说起来奥恩斯曾经力排众议，丢开一众贵族子弟候选人，执意要将身为平民的你提拔上来，这样的贵族在你眼里也是如此吗？”
“我原以为奥恩斯跟其他贵族不一样，可今天看来也没什么区别！”拉尔回答大德鲁伊的提问，并反问卡尔利亚斯。
“您知道我的事情？”
“因为我的侄子就是被你上任才落选的候选者之一。”大德鲁伊又咳嗽几声，“...还有，我们现在都是阶下囚，不用使用贵称。”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不过既然卡尔利亚斯直截了当的点明这件事，就说明他已经毫不介意，或者说现在已经释怀了。
“奥恩斯我比你还要认识的久，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精灵属于长寿种，既然能用久远这个词，最起码也是几百年前那时候的事了，“我们那个时候还是私人佣兵团…哦，就是类似现在的冒险者一般，不过更加自由也更加颠簸流离。”
大德鲁伊似乎陷入了回忆，不过很快将心思转回来。“我们也是后来认识了微服出访的格拉森特，受到他的赏识才加入月精灵王庭当中来的。”
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估计没个几十万字说不完，卡尔利亚斯的声音中满是故事，吸引到了拉尔的兴趣。
“奥恩斯来的时候我跟他聊过几句，在我看来他是不可能会下达这种命令的精灵，身死战场可是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誉。”
拉尔没有接话，安安静静听着卡尔利亚斯的叙述。
“曾经我们一个六人小队被数百名精灵强盗包围起来时，他也不曾言语过放弃，更何况是为了我们的贵人格拉森特陛下战死呢？”
“结果他给我说，当他准备下达决一死战的命令时，他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精灵，这些精灵战士们脸上带着悲愤与狂热之情，以及一些对家人的眷恋之情。”
“奥恩斯仿佛在这些精灵脸上看到了我们曾经的表情，以及那时候远在家乡替我们牵挂的父母家人，这些精灵不像曾经的我们那么好运，被路过的精灵部队所救，他们的家人注定要等来的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晋升的荣誉嘉奖。”
“所以奥恩斯犹豫了，他心软了，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精灵士兵，还看到了无数在他们身后默默期待归来的家人。”
“但是，正如您所说，战死沙场可是战士们的最高荣誉！”
拉尔突然插了一嘴，仿佛在驳斥奥恩斯的软弱思想。
“是的，是这样的。”卡尔利亚斯微微点头，“可是这些月精灵防卫军以及王室禁卫军又有多少能称得上真正的战士呢？”
拉尔有些不服气想要反驳，被卡尔利亚斯强行打断继续说。
“拉尔队长你也是带过兵的精灵，这些加入军队当中的精灵有几个是真真正正想要替格拉森特王室卖命的呢？”
大德鲁伊换了个姿势，衣物的沙沙摩擦声一阵，随后继续。“...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绝大多数来到这里的精灵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再忍受冬天的饥饿，每月的薪酬更是积攒起来随时想办法寄回给家人同伴。”
“如果是真正的战士，奥恩斯只会果断下令，可是看到这些精灵的脸上以及他们背后翘首以盼等待归来的家人，他最后还是用自身来换取了大家的平安。”
“没错，他选择了投降，就是因为不愿意再让这些精灵的家庭失去依靠，让这些无辜的士兵死在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当中。”
大德鲁伊语气加重，“若干年后，失败与投降的臭名只会记在他的名字下面，而其他精灵不会受到历史的责罚。”
“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庭，这就是他选择不站而降的原因。”
寂静又一次把地牢笼罩起来，这一次，卡尔也久久说不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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