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日里都和我儿子赶着牛车进城去拉粪水,东城那条街的粪水都是我们拉的,所以跟守城的兵们都混了个脸熟,想必是能说上几句话的。”老者得意道。
“可是,今日.你们的车上来了两个陌生人,守城的士兵能不盘问我们?”梅寒裳问。
老者上下打量梅寒裳和追云两人,道:“若是你们两人这个打扮只怕是不行,因为一瞧便不是老头子的家人。我想着,你们大概是要稍微打扮一下。”
“只要能进城,老伯,你说怎么打扮我们就怎么打扮。”梅寒裳立刻道。
老者转头四处看了看……
过了一会,梅寒裳和追云两人对望着彼此。
此刻,她们的衣服已经被泥土弄脏了,脸上也抹得脏兮兮的。
“到时候就说你们是我的侄女,进城是扯布过年的。”老者道。
东海国倒是跟南夏国习俗差不多,都在这个时节要过年。
老者伸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脸上显出几分窘迫来。
追云看出点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一贯铜板来塞到老者的手上。
老者像是摸了蛇一样,差点没把手里的铜板给甩开。
“我是云游郎中,诊金倒是有点的,老伯您只管收着便是,剩下的就当是请您帮忙的酬金。”梅寒裳压低声音道。
老者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的,你们不要我们的诊金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我只是怕万一他们不好说话,有点钱的话能打发……”
“那就麻烦老伯了。”梅寒裳将铜板摁在他手里。
老者脸露羞惭地将铜板收下了。
老者让梅寒裳和追云坐在牛车上,和儿子并肩赶着牛车进了入城的队伍。
排队的人立刻都让开了几分,掩着口鼻。
追云靠过来,轻声对梅寒裳道:“小姐,这气味着实太难闻,让小姐受委屈了。”
梅寒裳摆手:“能有人帮忙就不错了,这点气味算不得什么。”
曾经,病人的伤口发炎腐烂,味道比这个还臭,她都能忍了,粪水的臭味算得了什么。
就算比这个还要臭,为了夏厉寒,她也能忍!
牛车慢吞吞地往前挪,终于到了城门口。
老者非常熟稔地跟城门口的士兵打招呼,士兵道:“老王头,今日.你怎么来晚了?”
“这不是我家臭小子刚才发病了么,耽误了会。”老王头回答。
士兵忽然看到他们身后坐着的梅寒裳和追云,指着她们问:“她们是谁?”
“是我的两个侄女,”老王头赔着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听说京城里的布好,想要进城扯块布做新衣!”
“哎哟,还要进城扯布?”
“这不是快要谈亲事了吗,穿好点能找个好人家。”
旁边的士兵都笑了,开玩笑道:“穿再好看有什么用,就你这臭气,就要把人吓走!”
老王头点头哈腰,连连道“是”。
士兵队长板了面孔道:“不过,她们没有进城证明吧,我们照例是不能放进去的。”
老王头连忙凑近士兵队长,将半贯铜板悄悄塞进他手中,压低声音道:“队长通融则个,侄女长得还是可以,若是能嫁给后村的大户人家,回头还给队长送喜糖来!”
那队长看梅寒裳一眼,点头道:“长得倒是不错,就皮肤太黑……”
“可不是么,还要再买点粉啊什么的,女子靠的就是容貌,我这弟弟和弟妹将两个孩子托付给我带进城去,我总不能让他们失望的。”
队长将那些铜板塞进怀中,让开来挥挥手道:“行了,走吧走吧!”
老王头连忙跳上牛车,将牛车赶进城里去了。
进城之后,老王头将车停在街道的角落里,放梅寒裳两人下来问道:“可要老头子再带两位大夫出城?”
“若我们不出城,会不会让你们被士兵们怀疑?”梅寒裳问。
“那倒没事,我们装了粪水之后,味道太大,他们都不会让我们停下,到时候我找块草垫子挡在桶上,他们不会注意的。”老王头道。
梅寒裳点头:“那老伯您就别等我们了,兴许那家人会留我们住下,那人的病大约需要治几日。”
老王头倒是也没怀疑,点头道:“大夫,您要是想找我,就去城外的莲花村找老王头就行。”
梅寒裳跟他道了谢,就跟老王头父子两分道扬镳了。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换了身衣服,又擦了擦脸,然后就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她们身上的味道还没散去,但出钱大方,客栈的小二看在钱的份上,热情招待,给她们两人烧了两大桶的热水。
梅寒裳和追云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点了午饭在屋里吃了个饱。
这几日风餐露宿的,都没吃好,这算是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
吃饱之后,梅寒裳就有点犯困,追云对她道:“小姐,您先睡会,我出去打听一下。”
梅寒裳点点头,追云就离开了。
梅寒裳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听见门响就惊醒过来,看见是追云回来了。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她连忙问。
追云点点头:“听说,那日在宫中丧生的外国使臣的尸体都放在城东义庄里,听说那个义庄有个冰窖,为了让别国的使臣来收尸,那些人的尸体都放在冰窖里了。”
梅寒裳惊喜:“那太好了!”
追云道:“小姐,我们下午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带您去义庄一趟,找找王爷的……尸体。”
梅寒裳重重点头,又吃了个馒头。
她必须保持好体力,晚上跟追云去义庄。
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吃了晚饭之后,就等着天黑。
东海国比南夏国天黑晚些,梅寒裳感觉等了许久,夜色才渐渐深了。
两人换上黑色的夜行衣,也不从客栈大门出去,直接从房间的后窗跳了出去。
客栈的后窗对着客栈后门的胡同,人迹罕至,两个人跳出去倒是没让任何人发现。
追云早先已经打听好了去义庄的路,熟门熟路地带着梅寒裳一路往前。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两个人终于到了东城的义庄。
义庄这地方,没人喜欢靠近,尤其是晚上。
义庄有个看门的老头,在油灯下喝着小酒哼着歌儿,还没睡呢。
追云捡了个石块,放在手指间使劲一弹,石块就飞出去打在侧面的窗户上。
老头“哎哟”一声去察看窗户,追云趁机拉着梅寒裳猫腰钻进义庄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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