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夏栩看见一袭红衣,执一把红伞,踩着湖面而来。那些金色绿色的恶灵像是嗅到了诱人的猎物,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触碰那抹红色的衣角,那抹红衣闲庭信步,像是漫步在桃花林里的精灵,又像是在海中悠闲的鱼儿,缓缓而来。
而那些恶灵纷纷跟随着他的步伐,聚集在身边,却不敢靠近,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托捧着来人一步步走向湖中央。
夏栩愣愣地看着来人,红伞遮住了他的面容,只一袭红衣,也仍旧美的不真切。
红色,虽然是死亡的颜色,却也能如此美丽。
只见那红衣轻巧地跺入光箭圈,翻飞的衣袂在光箭中翩翩起舞,步伐轻盈像是一只蝴蝶般,原本那轻易将恶灵灰飞烟灭的箭雨,那将恒影刺地深可见骨的伤口和灼烧的剧痛的箭雨,此刻仿佛只是那抹红衣的伴舞。
几支箭划破红衣的衣角,划破那把红伞,红色飘带在空中飞舞,红伞变幻成了一朵绽放的红梅。
那一抹轻盈灵动的红色精灵,穿过死亡的红雾,踏过万千缤纷的蚀人的恶鬼,越过冷冽锋利的箭雨,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向夏栩:“小楹儿,我来带你走。”
夏栩无声地笑了笑,恍惚中抬起手,想起那个人,就连幻影都这么,美丽地不真实……
“她怎么样了?”文清见花锦从内屋出来,迫不及待上前追问。
花锦先看了眼正斜坐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绝颜,略带倦容的他,此时听到声响,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原本正在给大家泡茶的儒风放下茶壶,子楚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就连隐匿在角落的恒影也微微偏了偏头。
花锦心中一叹,随即微笑着道:“没事了。公主魂魄已经归位,那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待公主醒来,再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应当很快便能再次活蹦乱跳。”
花锦话音刚落,角落里的恒影便无声离开了。
儒风喜道:“我去厨房让人准备一些公主喜欢的吃食。”
文清闻言松了口气:“我也去备些安神汤。”
花锦拱手行礼:“如果无其他事,那我便告辞了。”
“这次九公主的事情,多亏了花锦公子,若不是你发现异样,并且提前告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子楚欠你一个人情,花锦公子可随时来取。”
花锦眼神一亮,看了眼绝颜,见他默许,便点头笑道:“九驸马的人情那可是千金难买!既然九驸马这么说,那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子楚点点头:“好。”
绝颜挥挥手:“小花儿辛苦了。”
花锦有些幽怨地看向那个一丝诚意也没有的妖孽:“大公子若是觉得我辛苦,不如给我放个假,换个人来当这个阁主?”
“愿赌服输,小花儿想耍赖?”绝颜淡定地启唇。
一向没在谁面前低过头的花锦闻言,不由得低下了骄傲的头颅:“耍赖?我认,我认行了吧!”说着无可奈何又发不出脾气般地努了努嘴,喃喃道:“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我。”
若是有其他添香阁的人看到花锦的这幅小媳妇受气的模样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还是他们那个平日最怕麻烦只看热闹不凑热闹的阁主吗?
绝颜笑了笑,如春花绽放:“小花儿真乖。”
花锦看着绝颜的笑容晃了晃神,竟然有些脸红,撇开眼神,低头别扭地道:“那我走了。”
目送花锦离开,子楚淡然一笑,看向眼前这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绝美男子,微微一拱手:“绝颜公子,久仰,幸会。”
绝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楹儿怎么嫁给了一个你这样无趣的人?”
子楚似乎丝毫没有因为绝颜的话而恼怒,反而笑得愈发温和:“能在灭魂阵来去自如之人,不会只是区区中原第一名妓。我曾派人查过公子的过往,却一丝痕迹也无。看来这普天下之大,子楚仍旧是一只井底之蛙。”
绝颜挑眉,轻笑:“虽然无趣,你却是我见过最有自知之明的人。脑袋呢也不笨……提前布下幻境,请君入瓮,又借助她人之手在你的幻境中布下灭魂阵,让其引火自焚。如此,当幻境破灭时,她也会随着幻境一并消失。”
“不过,你倒是兵行险着,胆子大得很,你知道这其中稍有不慎,小楹儿可就惨了。”
子楚垂眸淡然道:“没有把握,才叫兵行险着。”
绝颜扬起一边眉毛,显得十分邪魅:“哦?这么说,你也料到了我会出现?”
子楚摇摇头:“幻境原本就是我布下的,若是我死了,幻境中所有人自然安然归位。”
绝颜这才抬眼深深地看了眼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看来,我救的不是小楹儿,而是你。”
子楚看了眼绝颜:“谢绝颜公子救命之恩。”
绝颜闻言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惜啊~命太短,不然陪我解解闷也不错。”
说完,绝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下榻,一边往外走:“人生啊人生,无聊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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