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驸马,真是好手段啊。”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茶桌旁。
子楚轻飘飘扫了一眼燃烧着月莲香的香炉,静静地看了眼熟睡着的夏栩,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好像生怕惊扰了她一般。
然后又仔细替夏栩掖了掖被角,这才淡淡地转过身,推动轮椅,没有走向茶桌,却是来到了书桌前。
身后茶桌上坐定的来人仿佛熟门熟路般地早已给自己倒好了茶,见子楚忽略自己,也没有恼,只是轻飘飘地看着子楚旁若无人似的竟兀自开始研起了磨。
只见子楚将少量的清水倒入砚池中,苍白的指尖捻起墨锭,有条不紊地在圆砚中打着圈,墨锭与砚石摩擦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传来,“世子过誉了……”子楚的声音如同研磨的声音,平静而从容。
商九里捏着手中的茶杯,眯起眼睛看着子楚消瘦的背影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裘衣中,怎么看都像是羸弱得不堪一击的病秧子,却让人不敢再轻视。
“过誉?”商九里轻声讥笑了一声,“九驸马步步为营,一招借刀杀人,本世子今日稍有不慎,恐怕就要命丧夏国了。”
“但你没有死。”子楚仿佛是预料到了商九里的话,淡淡地道。
空气瞬间凝滞,一缕杀意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一闪即逝。
而研磨的声音仍旧一丝不苟地均匀地传来,子楚的声音平淡地如同一汪死水,“世子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唯一的生门,倒是没有让子楚失望。”
商九里突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唯一的生门?呵。”他缓缓扫了眼一旁熟睡的夏栩,嘴角朝一边扬起:“九驸马以九公主作为赌注,就不怕我发挥失常?”
子楚手中的动作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稍稍顿了一下,随即他缓缓道:“世子惜命。”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咳咳……”子楚淡淡地咳了几声,“我从不赌。”
商九里眉眼一抬,看了看子楚虽然纤瘦的背影,却挺得笔直的背脊,不知为何从背后冒出了几丝凉意,然而很快他将这种感觉连根拔起,迎难而上,露出不羁的笑容:“萧子楚,你可知道算计本世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子楚看了看浓度正正好好的墨汁,似满意地轻合了合眼,将墨棒放在一旁,取出一只狼毫,微笑着道:“把九公主作为挡箭牌,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商九里闻言抚掌哈哈大笑:“夏国皇室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恪尽职守的履行相妻之责,以你之能,别说辅佐皇室,恐怕颠覆皇室也不是难事吧?”
商九里虽然语气轻巧,实则眼神锐利,他在试探。
萧子楚手中的笔触未停,丝毫完全没有为商九里这大逆不道之词所惊讶,只听他淡淡地道:“世子无需以己度人,子楚不过苟活一时,偷生而已。”
以己度人,商九里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心下微微讶异,一向油米不进的自己第一次因为忌惮一个人,而有了偏差,失了冷静。然而他很快又释然,与其他人说话,的确当斟字酌句,然而唯独与萧子楚说话,即便口不择言,也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商九里反而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他放下茶杯,看向子楚的背影,笑着道:“萧子楚,与我合作,如何?”
子楚眼睛也不抬,用毛笔笔尖沾了沾墨,在纸上小心地勾勒出最后几笔。
夏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布满了仪器的房间,她想坐起身,却仿佛被什么压着丝毫不能动弹。
然而她看到大白医生十分焦急地对他说着什么,他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得嘴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后来大白医生的脸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子楚,子楚朝她微微一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栩惊得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袖子突然束缚的力量消失,她猛地坐了起来,跑下床,却看到儒风突然出现,挡在了她与子楚的中间,夏栩一急,将儒风推开。
“哗啦哗啦”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声传来,夏栩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床边,儒风跌落在地上,一脸痛苦得模样。
夏栩一惊,猛然发现儒风正倒在那碎片中,右手手掌掌心刺入一块碎片,鲜血淋漓。
她连忙将儒风扶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大声呼喊道:“来人呐!”
儒风忍着痛,微微皱眉似若有所思的看着夏栩,只见她一脸关心地嘱咐年大嘴扶着儒风去包扎。
见儒风双眼一直盯着自己,夏栩疑惑地问:“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儒风闻言连忙收回了目光,低头道:“没事。儒风打碎了公主的花瓶,儒风该死。”
夏栩扫了眼地上的花瓶碎片,宽慰他道:“一个花瓶而已,咱们公主府还不差这几个钱。你快下去包扎吧。你可是弹琴的手,别落了病根那才亏大了。”
儒风抬头看了看夏栩,见她一脸真诚的态度,心中一暖,压下心中原本的疑虑,与年大嘴离开了。
儒风刚离开,皇宫里女皇的圣旨后脚也到了,是宣她与商九里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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