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离开李彦白在梧桐街的那座小院回到林府,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福寿堂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太太,然后握了老太太的手轻声说:
“外祖母,王爷说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了结,可我还是担心,怕到时候惊吓了您,所以提前告诉您一声,请您到时候不要惊慌。”
老太太显然是吃了一惊的,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梅若彤说:
“你妹妹本就有心结,我又不是她正经的外祖母,所以对她也只能是疼爱,若真的管教起来,她就更该心里难受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拍了拍梅若彤的手说:
“就这样吧,就像王爷说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咱们家也不能总被人惦记着。”
梅若彤应了一声,刚陪着老太太用了早饭,二太太就过来请示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梅臻阳休沐三天,林家女眷们就在大老爷和梅臻阳等人的护送下一起出发了。
梅若彤意外地没有陪老太太坐一辆马车,而是让林庭芳去陪着老太太,她则和梅若晴坐在了第二辆马车上,后面的车上坐着二太太和她的一对儿女。
梅若晴依然亲热地挽着梅若彤的胳膊,脸上没有丝毫的异常。
梅若彤强忍了心里的烦闷,握了梅若晴的手轻声说:
“若晴,我不是很擅长与人相处,这些年了,如果我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坦诚地告诉我,不要放在心里生闷气。”
梅若晴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消失了,她依然亲热地搂着梅若彤的手臂微笑着说:
“姐姐,你说什么呢!你和大哥都是我的恩人,没有你们,我也没这几年的好日子过,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
梅若彤失望地闭了闭眼,然后轻声说:
“大哥已经在替你看宅子了,他说想在城北读书人和官宅聚居的地方替你们买坐宅子,也好方便你们以后与人交往,银子我也都准备好了。
梅臻阳并不知道梅若晴现下正在做的事情,犹自喜悦地在忙活着。
梅家已经没有长辈了,梅臻阳自知大妹妹的婚事不是他可以插手的,就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了梅若晴的身上,亦兄亦父地操持着。
梅若彤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刺痛,所以才挣扎着在这最后的时刻劝说梅若晴。
只要梅若晴肯止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梅若晴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再闪一下就开口向梅若彤道谢了,说的还是和刚才一样干巴巴的话。
梅若彤觉得自己该放弃了,就淡漠地垂着眉眼直到下车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碧水连天,清风拂面,掩映在桃花中的各色画舫悠然飘荡,时时就有或悠扬或婉转的曲调传来。
江家老太太已经带着家里的女眷候在林家租住好的庭院门口,看到梅若彤和老太太,她就忙带着自家的媳妇和孙女们行礼。又因为林庭芳已经和镇北侯纪越泽订了亲,她们少不得也要客气一番。
梅若彤和老太太自然不肯受江家老太太的礼,老太太更是挽了江老太太的手说:
“你我是自幼的交情,何苦还要行这些虚礼?”
梅若晴眉眼含笑地在一旁看着众人客气谦让,心里便不由得冷笑连连。
这些虚伪的、狗眼看人低的人们,以为给她口吃的,就可以随意地摆布她的人生,让她一辈子都活得抬不起头来。
可她偏不,她就要像大表姐那样,从出身卑微的商户女到当朝权臣的正妻。林庭瑶都可以做到,她梅若晴也一样做的到。
青竹冷眼打量着梅若晴,等到了梅若彤所住的房间里后,就低声说:
“姑娘,既然二姑娘不识好歹,您也不必再为她烦恼,您和大少爷已经做的尽够多了。”
梅若彤神色冷淡地坐了一阵后才轻声说:
“告诉廖勇,一定要盯好二姑娘,绝不许她独自出院子去见外人。”
无论怎么说,梅若晴只要出了意外,让林庭瑶和何家得逞了,那丢脸的就是整个林家和梅家的人,还会连累李彦白在太子面前难做人。
青竹自然知道轻重,答应一声就亲自出去盯着了。
两个大院子,林家和江家的女眷们各自住了一处。跟着来护送的两家的男人们则一起住在外院里。
女眷们聚在江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吃了一顿热闹的午饭,饭后梅若彤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这天下午和第二天,江家和林家的女眷们都在一起或乘船游玩,或聚在一起听戏看杂耍,过得很是轻松愉快。
梅若晴一直都和梅若彤在一起,竟是连一点儿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
可梅若彤知道,既然李彦白说了会出事,那就一定会,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订好了明天一早就要回洛邑去,到了下午,江家和林家的人照例乘了画舫出去游玩,青竹依然和往常一样紧紧地跟在梅若晴身边。
微风轻柔,碧波在春光里也显得格外温柔了几分。
河面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画舫,多是洛邑城中出来游玩的人家。
男人们都在一楼的船舱里喝酒说话,两位老太太带着女眷们坐在二楼两边的窗口或往外看景致,或轻声细语地交谈。
梅若彤和梅若晴坐在一起,听到梅若晴说有些闷,想出去外面转转的时候,梅若彤便起身跟着她一块儿往外走,青竹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阳光刺眼却并不很暖,梅若晴牵着梅若彤的手绕到船尾站住,说了一会儿闲话后,忽然扭头看着站在她身旁的梅若彤轻声说:
“姐姐,谢谢你和大哥这几年照顾我,也谢谢林家给我一口饭吃。”
梅若彤心里一惊,伸手就要去抓梅若晴的肩膀,可梅若晴扶着的围栏却忽然断开,梅若晴只留给了梅若彤一个古怪的笑脸,身子就飘向了江面。
梅若彤也险些栽了下去,被青竹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腰,这才晃了晃稳住了脚步。
“快,快去救她!”
梅若彤的腿都在发抖,却什么也顾不得,只一连声地催促青竹。
青竹探头往下看了一眼,随即失望地看向梅若彤说:
“姑娘,晚了。”
惊呼声已经响起,老太太刚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楼仓里的男人们已经都跑了出来,大声问是怎么回事。
梅臻阳率先冲上了二楼,看到梅若彤正扶着青竹的手从船尾走到甲板上,他就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梅臻阳弄明白到底是谁落水了的时候,就又被铃儿哭叫着要找梅若晴的声音给吓得打了一个趔趄。
众人都聚到了甲板上,这才发现旁边一艘画舫的甲板上,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正被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抱在怀里。
廖勇显然是在梅若晴落水后就立刻从一楼的甲板上跳下去救人了,可他还是迟了一步,爬上那艘画舫的甲板之后就神情阴郁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梅若彤和青竹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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