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和韩煜站的地方离水潭边还有十几步远,两个人刚牵着手往湖边走了几步,身后的树丛里却飞出一个黑影,径直拦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韩煜因为昨晚刚见过韩清扬,所以此刻并不是很吃惊,只觉得今天怕是不能顺利地离开了。
梅若彤却盯着韩清扬看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清扬是不可能会帮李彦白来阻拦她的,而且据说他也才从北境回来没多久,不太可能会知道韩煜和她之间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韩清扬今天出现的目标就只能是她,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想算计她了。
而且,韩煜一定会很危险。
梅若彤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一步把韩煜挡在了身后。
韩清扬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梅若彤,冷笑着对韩煜说:
“你就是这样照顾一个女人的?我都替你丢人。”
韩煜反应过来,马上把梅若彤拽到自己身后质问韩清扬想怎么样。
韩清扬将手里的剑支在地上,淡淡地说:
“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但是县主我要带走。”
奔波上百里地深夜到谭水边,除了是寻死还能有什么事情?韩清扬虽然不明白韩煜和梅若彤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也懒得去追究,毕竟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带走梅若彤。
对于避开李彦白,将梅若彤永远藏起来这件事情,韩清扬从来都有足够的自信,而且也从未放弃过努力。
从那个夜晚在阳泉山下的客栈里见过李彦白之后,这一直都是韩清扬孜孜以求的结果。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这次回来后发现梅若彤的身边居然多了一个韩煜。
不过这个白面书生似的大夫确实算不上是什么阻碍,韩清扬也从未把韩煜放在眼里。
韩煜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梅若彤的手,手指已经变得冰凉。他并不傻,已经意识到自己今晚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韩清扬杀神的名声在整个大晋无人不知,大概只用一个手指头就足以制服他了。
梅若彤贴近韩煜的后背低声说:
“他的目标是我,今晚他一定会杀你灭口,我去缠住他,你先走,我会回去找你的。”
韩煜大急,可还未等他一个“不”字说出口,夏风和秋影忽然自后方悄无声息地飞速掩杀了过来。
梅若彤和韩煜背对着后面的小路,可韩清扬已经发现了秋影和夏风,立刻飞身朝着若彤掠了过去。
就秋影和夏风这两个人,韩清扬还并不放在心上,他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梅若彤安全地落在他的手里。
不能让她落在秋影和夏风的手里,更不能允许她跳进潭里去寻短见。
梅若彤在被韩清扬抓住手臂的那一刻,用尽全力将韩煜推向几步外的天地潭。
潭面上溅起了银色的水花,梅若彤落在韩清扬怀里的那一刻,最后的泪眼中,看到的是韩煜近乎绝望的悲伤面孔。
即便是将梅若彤禁锢在怀里,韩清扬一个人也能轻松自如地与秋影和夏风周旋。
秋影和夏风顾忌梅若彤的安全,并不敢使出全力与韩清扬搏斗,只在心里焦急地盼望着后面的李彦白快点儿赶来。
韩清扬这个人,不管对前途还是对女人,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巨大野心,可还没胆大妄为到敢和李彦白当面硬杠的程度。
可秋影和夏风也都很清楚,只要他们缠不住韩清扬,这小子就算是到了宣德帝跟前,也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劫走了梅若彤。
刀光剑影中,本就疲累至极的梅若彤被颠簸得几欲呕吐,当看到远处出现那一抹淡蓝色的身影之后,梅若彤终于晕了过去。
梅若彤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禅房里,身旁守着一个中年的女尼。
看到梅若彤睁开了眼睛,那女尼立刻合掌感谢菩萨保佑,然后又倒了温水端过来给梅若彤喝水。
梅若彤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缁衣,惊得急忙抓紧了领口。
那中年女尼温和地笑了,轻声说:
“县主不必惊慌,刚才是贫尼给您擦洗换衣的,王爷一直在外面候着。”
梅若彤的脑海里这才慢慢地将韩煜落水以及后来的场景回忆起来,顿时便红了眼圈。
韩煜离开了,李彦白就更不会轻易放她走了。
李彦白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盘子的女尼。
李彦白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等两个女尼一起退出去后,他才在床边坐了下来,端起盘子里的粥碗用勺子搅了搅,然后舀了一勺喂到梅若彤的嘴边。
梅若彤抿着嘴唇把脸扭到一边不吭声,李彦白便把勺子放回碗里,又把碗放回桌子上,然后皱了眉头对梅若彤说:
“你还好意思闹脾气?我嘱咐过你不可以私自离开,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你真的被韩清扬掳走了,会是什么后果?”
梅若彤垂下头,眼泪一串串地落在褐黄色的缁衣袖子上,但依然抿着嘴唇不说话。
李彦白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他起身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把梅若彤拥在怀里低声说:
“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你想家,等我忙完这几天,我就陪着你一起回去。”
梅若彤推开李彦白,抬起泪眼看着他说:
“我没有能力在两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也不想这样做。我即使回去了,也会兑现和韩煜之间的诺言,所以我不希望你跟着我一起走。
你在这里有着优渥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可你跟着我走的话,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你很有可能会生活的很痛苦,比如看不懂那个世界的文字,不会用电器,不会用电话,更不可能习惯像个普通人一样每天为了工作忙碌,为了晋升去加班,去逢迎,这些对你来说太难了。”
梅若彤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幽幽地看了一眼已经微微泛白的窗户说:
“就像我当初刚来的时候那样,如果没有青竹和廖勇,我肯定会死在船上。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被抬进了侯府,或者就死在了靖勇候的手里。”
李彦白一直认真的看着梅若彤,这会儿才淡淡地说:
“可那里有你在,这就足够了。我什么都不怕,不会的我可以去学,至于算计,我从还没懂事的时候起就开始为了保命去算计别人了。”
梅若彤顿时无语,李彦白就很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把梅若彤额头上的碎发拂到耳后,然后端起了粥碗说:
“来,把饭吃了,然后你再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回京去。”
青竹赶到兰若寺的时候,梅若彤刚刚睡着,李彦白摆了摆手让青竹出去等着,然后他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床的边缘躺了下来,很满足地看了看梅若彤,才合上眼开始休息。
她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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