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瞧着外面的雨停了,千灵正准备出去走走,顺道消消食,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张了张唇,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夏墨辰抬手拿过一旁的斗篷,走到她跟前,动作温柔地替其系上。
“这几日都在屋里不曾出去过,闷坏了吧?我们就在府里走走?”
千灵眨巴着眼:“好。”
这个男人,就像有着读心术似的,大多时候,都能将自己的心思猜透。
“虽然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但夜里还是凉。”千灵让下人拿来他的斗篷,“你自己系还是我来?”
夏墨辰微垂着眸看她:“本王替灵儿系了,礼尚往来——”
“我知道了。”千灵打断其未完之话,踮起脚尖将斗篷披在他的肩上。
虽然她的气场不弱,但男女间的身高却是有着天生的差距。
她此时的身子尚未恢复,极易疲惫。
垫了会儿脚,便有些酸软。
她抿了抿唇,脚踩在地上,抬头望着男人:“你稍蹲下来些。”
夏墨辰握住她在自己胸前的手,温声道:“灵儿有这份心便好,我自己来吧。”
千灵未松手,就这么盯着他:“不愿意蹲下来些?”
夏墨辰:“怕累着你。”
千灵微眯着眼,就这么不言不语地望着他。
夏墨辰无奈地收回手,微蹲下身子,保持着与她平视的位置。
千灵这才收回眼神,专注力集中到了手上。
很快,一个蝴蝶结出现在了男人的胸前。
千灵满意地笑了下:“走吧。”
侍从掌灯走在前方,夏墨辰拉着千灵的手走在其后,身后还跟着两名伺候的人。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与清爽。
握住自己手的大手虽有些微凉,但心却是暖的。
原来,只要身边的人对了,就算是像这样简单地走在府里的小道上,也不会觉得无趣,反而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弥漫着。
曾经,看着那些谈恋爱的人手拉手地压马路,只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这一刻才明白,当时的想法,太过于片面。
月光下,少女低垂着头,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放大。
夏墨辰转头看着她,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前方掌灯的人认真带着路,不敢往后看去。
然则最后面跟着的侍从却是看得清楚。
郡主看前方,王爷看着郡主。
他们的表情,都在笑。
沥沥淅淅的月光照射到两人的身上,是那么的美好。
郡主有着倾城之貌,王爷有着天人之姿。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犹似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再是般配不过。
王爷孤独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心上之人,而郡主也不像是外界所传闻的那般。
唯愿两人能够一直这般和和美美,携手而行。
“小心!”
千灵话还未落,便感觉到肩上一重,后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抱住。
“你怎么了?”她问,“身子不舒服了?”
“不是。”夏墨辰头靠在她的肩上,“踩到了石子,滑了一下。”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她感觉耳朵有些热。
千灵:“那回去吧......刚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滑,加之天色暗,稍不注意便会摔倒。”
夏墨辰没有动,环抱在她腰间的手反而收紧了几分:“灵儿,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男人的嗓音有些暗哑,话语温柔而缱绻,带着浓浓的眷念,还有着些许她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这样的他,看上去有些脆弱。
千灵疼惜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她伸手回抱住男人的腰,回应道:“好。”
庭院中,两人相拥。
屋顶上,一袭白衣长身鹤立,情绪复杂地望着天边的弯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带着凉意的风袭来,吹散了千灵的困倦之意。
她道:“回去吧。”
夏墨辰:“好。”
昨夜出去玩了一出压马路的浪漫,一觉醒来,千灵就悲催了。
她只感觉鼻子堵得呼吸困难,头重脚轻,难受得紧。
这副身子何时变得这么弱了?
不过就是吹了一会儿晚风,还较弱的生起病来了。
“醒了?”熟悉的温和嗓音响在耳边。
千灵努力睁开厚重的眼皮,看过去。
“水。”她喉咙干得厉害。
夏墨辰将她抱起来些许,靠在床头。
侍女端来了温水,他先感受了下温度,这才放到千灵的唇边。
“饿吗?”夏墨辰道,“你有些发热,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
千灵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问。
夏墨辰:“申时。”
千灵:“......”
已经下午了,她这一觉睡了这么久么?
膳食端来,千灵才清楚了那所谓的清淡为何。
就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药膳。
她吃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夏墨辰哄着道:“灵儿乖,再多吃两口,病会好得快些。”
千灵推开了他喂过来的手:“吃不下了。”
见此,夏墨辰也没有坚持,将碗给到侍女。
“那可还困?”
千灵摇头。
她手脚酸软无力,人没什么精神,倒也不怎么想睡。
应该是睡得太多了的缘故。
夏墨辰:“那我陪你说说话。”
见他脱鞋子,准备上来,千灵道:“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夏墨辰的动作骤然一顿,眸底划过一丝暗光,继续着动作。
千灵身子疲软地向里靠。
夏墨辰坐靠在床边,将她一把搂了过来,下颚抵在其头顶:“是我不好,明知你这段时日会很虚弱,还在外面待那么久。”
千灵:“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出去的。”
她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脸埋在男人的胸口,说出的话语还有些闷闷的。
夏墨辰:“难受得厉害吗?”
“还好。”千灵道,“你本就体弱,抵抗力也不强,还是离我远一些吧,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夏墨辰那眸底藏匿着的一丝阴暗被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驱散。
原来,她是因为关心自己才说远离的话。
“无碍。”他笑言,“即便没有你过的病气,这些年也是汤药不断的。”
千灵:“那不一样。”
夏墨辰:“没什么不一样的。”
“王爷,药煎好了。”侍女低垂着头,站得远远的。
她知晓此刻不应上前打扰,但若再耽误,这药就该凉了。
好在的是,王爷并未生气。
夏墨辰松开手,吩咐了一句:“给我吧。”
“是。”
侍女小心地将药碗放到他的手上,之后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看着那一碗黑黢黢的东西,千灵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玩意着实有些太难喝了,哪像现代的小药丸,喝点水就能吞下。
于她而言,这东西要下咽,跟喝毒药没啥区别。
“灵儿,头转过来。”
夏墨辰见她那明显逃避的动作,唇角勾起了笑意。
“我可以不喝吗?”千灵弱弱地谈着条件。
夏墨辰:“不行,喝药病才能好,到时候就不难受了。”
“不喝药也能好。”千灵小声嘀咕着。
在现代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感冒过。
小时候是病了没钱买药,小病小感冒之类的,熬几天便自己好了。
被千家收养后,因为忙,好几次的感冒也都是拖着拖着自己就好了。
“灵儿,乖。”
夏墨辰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只是这句话里的温柔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好像带着些许的凉意。
他,这是生气了吗?
千灵转过头,并未从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眸中瞧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亦或许有,只是,她没有看懂罢了。
看了一眼药碗,认命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一副苦大仇深地伸出手:“给我吧,我自己喝。”
夏墨辰应她所求,将碗放到其手心。
盯着碗里的药,闻着那刺鼻的气味,胃中一片翻腾。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将药碗往唇边送。
忍着这味道带来的不适,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往口中灌。
一碗药见底,胃里翻滚得越发厉害。
睁开眼睛,手中药碗已经换成了一杯温水。
她顾不得其他,忙往嘴边送。
几大口温水下肚,这才暂且压住了胃中那波涛汹涌的翻滚之意。
她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似的,疲惫地靠在床头喘息。
喝药什么的,真是要命。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生病了。
忽地,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捏住自己的下颚,她下意识地微张着唇。
下一刻,不知什么东西到了口中。
唇齿间,瞬间被甜意充斥着,驱散了药所带来的苦。
是蜜枣。
“感觉好些了吗?”夏墨辰问。
“嗯。”千灵点头应声,“还有吗?”
夏墨辰:“有,但不能吃了,只一颗解解苦便好。”
千灵:“......”
还不如直接说没有。
有却不给吃,比没有更是残忍。
瞧着少女那想怒又保持着理智的憋屈无语的模样,夏墨辰轻笑出了声。
千灵挑眉,看向他:“这么好笑?”
夏墨辰敛了笑意:“没有。”
千灵不在意地道:“想笑就笑呗。”
夏墨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话说,你也与我一道吹了风,且你的身子也不好,我吹病了,你却无事,这倒是叫我有些意外。”千灵忽地道。
夏墨辰自胸口取出一个荷包,拿在手心里:“灵儿忘记你送的这个了?”
千灵意外地道:“这个用处这么大?”
“嗯。”夏墨辰道,“它能提供热量给我。”
火儿当初是有说过,用它的力量所凝练成的那颗珠子,对夏墨辰有着好处。
但却没有想到好处会这么大。
毕竟,她的初衷,只是想要掌握他的动向。
“你......知道它的不同寻常了?”
希望他没有发现这颗小小火灵珠的真正作用。
夏墨辰手抚向中心的那颗珠子:“这应该是凤凰火凝结而成的,灵儿有心了。”
千灵:“对你的身体好就好。”
他既对凤凰火了解,那会知道这颗珠子里有定位功能吗?
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看着他将荷包重新放回到了胸口,眸光微微闪烁,移开了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声响,她又将头转回。
这才发现,男人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瞧见他眼下泛着的乌青,想来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千灵替他捻好被褥,盯着这张堪称完美的俊颜,不知不觉间困意来袭。
靠在他的边上,睡了过去。
喝了药本就会有嗜睡的症状,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夏墨辰醒来时,她还睡着。
将她身子放躺下来,这才下了榻。
“王爷,皇上叫人来传了话。”许嘉瑞道。
夏墨辰:“所为何事?”
许嘉瑞:“明日有宫宴,让您进宫。”
夏墨辰:“不去。”
这种场合,他从不参与。
许嘉瑞:“皇上说,祥瑞郡主一定会到。”
夏墨辰:“嗯。”
到是一定会到的,只是并非是本人到罢了。
千灵醒来时,正好是晚膳时间。
她喝着寡淡的粥,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吃着山珍海味。
这么一差别对待,就显得她,格外的可怜。
知晓她想法的夏墨辰用膳间没有说话,一直到侍从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他才开了口:
“明日皇宫设宴,丞相府的那位应该会去,这是难得的机会,定是会惹出些风波来。
“如果灵儿不喜欢听到那些不好的流言传出,我可以阻止她入宫。”
“进宫好啊。”千灵淡淡地道,“就是要给她能出手的机会才好。她若不出手,我们又如何能知其真实的目的为何?
“与其说神域在针对丞相府,还不如说在针对天蕲皇室。毕竟世人皆知,千丞相乃是皇上最得力的大臣。丞相若是倒了,那无疑是等同于砍断了皇上的一臂。”
夏墨辰:“丞相在朝中和民间都有着极高的声望,若要真正毁弃,又不叫人抓到把柄,那么最好的方式便是先毁掉好的声名。”
“不用担心。”千灵知他所指,“舆论这种东西,我并非没有经受过。不过就是让大家谈论一些时日罢了,等事情尘埃落定,真相大白于天下,一切都会好的。”
夏墨辰弯了弯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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