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病未愈的蔡漪倩力量还是非常薄弱,根本无法阻止两个成年人的持续下滑,更别说要把他们拉扯出来了。而此时的流沙已经漫过江子樱的胸口,向着她的脖子靠近了。
力量的消耗相当之快,蔡漪倩渐渐感觉手臂已经发麻,坐在沙地上的屁股已经划出了一道长痕。随着江子樱的继续陷落,古月瑧和蔡漪倩也被拉扯着往流沙的中心慢慢地滑动。古月瑧缠绕着盖布的手也被勒出了鲜血。
“子樱,不能放弃,坚持住!”古月瑧咬紧牙关呐喊道,尽管此时的状况已非常糟糕,聪明如他也只能无力地拉扯着盖布,除了拖延时间,别无他法。可是,无限地放大恶念与恐惧,用精神上的折磨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上绝路,这才是镜月花的恐怖之处,所以,无论身体处于怎样的状况,至少,精神上一定要支撑下去,不能崩溃啊。
蔡漪倩拽紧着古月瑧,古月瑧拉扯着盖布,盖布牵系着江子樱,一环扣一环,谁都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此时,凌天爱和张祁也都赶来了,二话不说,从后扣紧了蔡漪倩的身体就是狠狠地往后一拉,再拉!蔡漪倩也在跟随着使劲儿,可就是没看到分毫效果。
眼看流沙已完全掩盖住了江子樱的身体,仅有头部和牵拉着盖布的手还能被大家看见,凌天爱也着急了,心慌了,痛哭着大喊道:“子樱,加油,千万不要放弃啊!”
张祁出尽浑身解数,也说:“是的,我们都还没有放弃,你也绝对不能第一个放弃,我的平安符还在你身上呢,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蔡漪倩虽已几近虚脱,但依旧维持着拉扯的姿势,用尽自己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她也鼓励着江子樱说:“子樱,加油!”
而古月瑧,大半个身子已经跌入了流沙之中,全身的肌肤都能感受到沙子无情的吞噬意图,但由于两边同时拉扯的作用,还不至于被埋入黄沙之下。可是,拉扯着盖布的手已鲜血直流,染红了盖布的一头。
江子樱知道大家都在说什么,可是已经被流沙填埋的耳朵似乎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她努力地、拼命地把下巴抬高,以尽量让鼻孔裸露在外得以呼吸,可被压抑着的胸口早已让呼吸无力,紧拽着盖布的手也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面对大家的鼓励,江子樱那痛苦难受的脸上强硬地挤出了一丝坚强的表情,但已无力再多说出半个字儿。
阿罕德远远看着那些不断陷入流沙里已经不见了踪影的骆驼们,看着渐渐被淹没已经奄奄一息的江子樱,连同一个个被拖拽着逐渐陷入流沙的鲜活的生命。
厄运再次降临到他所带领的团队,过往考古团队被吞噬在“幻世绝境”的大风暴中的画面,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清晰得犹如昨日发生一般。
面对此情此景,阿罕德没有过来帮忙,反而陷入了疯癫之中。他开始凌乱,开始迷失,开始癫狂。嘴里念念叨叨着:“神要惩罚我,神要惩罚你们,神要惩罚世人!我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带你们来这里。”
说着说着,阿罕德开始在沙地上狂奔乱撞,双手拼命地在头上乱抓,头发凌乱得像个鸟巢一样,并且开始胡乱地说着当年考古队在沙漠遇险的状况。一个个已经逝去的灵魂出现在了阿罕德的面前,跟他诉说着自己临终时的痛苦,小冬也在埋怨着阿罕德,为何要弃他们于不顾,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蔡漪倩看见师父的模样,担心地拼命大喊,意图稳住阿罕德的情绪。然而,阿罕德似乎完全听不见蔡漪倩的喊话,还是一个劲儿地胡说八道。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在为当年的事情深深地懊恼,嘴里不停地忏悔着自己的过错。
悔恨的情绪已经支配了阿罕德,当年一个个死去的面孔似乎都在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他青筋凸现,满眼红丝,热泪直流,最后仰天大喊:“我对不起你们,我就不应该苟活在这个世上。”
说罢,阿罕德便直奔小黑和小白而去!哦,不对,是迅速略过了小黑和小白,直奔他们背后的装备物资存放处!
虽然不知道阿罕德想要干什么,但直觉在告诉大家,准没有什么好事儿。
只见阿罕德把盖子一掀,从中抽出了一把瑞士军刀,没有停留半刻,便已对准自己的心脏,深深地插了进去。
“师父!”蔡漪倩一声悲伤的呐喊划破长空。
鲜血从刀口上喷涌而出,远处那个身影瞬间跪在了沙地上,低下头,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那颗曾经在绝地里挽救过阿罕德生命的紫色水晶,这一次,却没有发出紫色的光芒,随着阿罕德生命的逝去,缓缓地滚落至沙地上。
与此同时,江子樱也已经完完全全被流沙所淹没,只剩几根手指还裸露在沙坑之外。那几根满布黄沙的手指依然拽紧着盖布,但已经没有了动静。
凌天爱、张祁、蔡漪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古月瑧拉了回来,四人瘫软在沙地上,眼泪已经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泣不成声。
一行十人的探险团队,一夜之间,人数减半。出发以前,他们准备充足,防天灾,防人祸,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最终会败给了一株“妖花”,败给了各自的心魔,败给了这吞噬生命以后还不留痕迹的冷酷无情的沙漠。
真的如格里亚诺所说的,谁都无法摆脱镜月花对人性的拷问吗?
凌天爱跪坐在江子樱消失的地方,泪流满面,看着已经被填满的流沙坑,那么平静,那么纯粹,谁会想到,它刚刚才吞噬了多个活生生的生命。而现在,它又故作没事地在等待着下一个不幸之人。
张祁陪伴在凌天爱的身边,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一米九的大个子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哭成个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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