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柏不过区区讲武堂的一介教头,怎会是久经沙场的南宫丞的对手。
这种心理战术,不过片刻,他就败下阵来,灰心的低下头颅。
南宫丞胜者不骄,不紧不慢礼数周全道,“柳教头找本王何事?”
他这个人,在白晚舟面前早已无矜骄可言,可是在旁人眼里,是严肃且冷酷的。
他强势,柳柏比不过,他放下身段柔和,柳柏又自惭形秽。
这么一会会功夫,柳柏仿佛在修罗场走了一遭。
若不是为了白小姐,他断不会受这种屈辱。
可是那是白小姐,他不能让白小姐从此坠入泥潭……
“下官有件事要和王爷坦白。”
“说。”南宫丞语调淡淡。
柳柏踟蹰片刻,“王爷先答应绝不怪罪白小姐,所有惩处让下官一人承担,下官再说。”
南宫丞倒是来了兴趣,“与淮王妃有关?”
他的牙关重重咬在“淮王妃”三个字上,她可不再是什么白小姐了,她是淮王妃!他的淮王妃!
“嗯。”柳柏也不计较,只眼帘低垂,“王爷答应吗?”
“你说。”算是答应了柳柏的请求。
柳柏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勇敢的直视向南宫丞,“王爷,白小姐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您不能和她成亲。”
南宫丞微微一怔,旋即开怀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旋即招招手,“来人,把他关起来。”
柳柏并不害怕,只喊道,“王爷,您答应下官的,不会为难白小姐。”
南宫丞倏地收起笑意,面冷如月华,“本王怎么可能为难自己的妻子。”
柳柏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要娶白小姐!他要把她圈养到淮王府慢慢折磨!
“您不能娶她!”柳柏绝望的喊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娶她轮得到你多嘴!”南宫丞冷睨他一眼,就低头去看卷宗,再也没抬过头。
柳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自首,仿佛一块石头扔进大海,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衙役来铐他,他不肯伏罪,他武功很好,和几个衙役打作一团,一边打,还一边对南宫丞喊道,“你不能娶她,你不能这么折磨她!她是好女人!”
衙役到底人多,其中也不乏高手,他说话分心,很快就被摁倒拖走。
南宫丞加班到半夜才下衙门,这一晚,他倒是没去白侯府,而是回了淮王府。
淮王府此时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里里外外都洋溢着一片红彤彤的色彩。
南宫丞四处看了看,赖嬷嬷瞧见他,笑道,“王爷今晚没去白侯府?”
想当初阖府上下都不待见白晚舟,可她走了这个几个月,人人都盼着她回来。
到哪再找到这样待人和气热忱的王妃?
南宫丞摇摇头,“后日便办喜事,人家说喜事前两天见面容易冲了福气。这两日我还是留在王府歇。”
赖嬷嬷表示同意,“老规矩守着些是没错的,这回的婚事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成亲,和离,再成亲,这在古代来说,是极其惊世骇俗的大事,赖嬷嬷年纪大了,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南宫丞便去了长淮阁。
长淮阁也重新布置了,从前白晚舟在王府住在轻舟阁,是因为夫妻感情不睦,如今两人蜜里调油,晚上自然是要宿在一处的,也方便晚上照顾她的身子,孕妇怀娃娃到最后两个月,听说翻身都难,夜里要茶要水,下床方便,都得有人陪着,南宫丞不放心假手于人,他要亲自照料。
檐下两盏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屋内已然点上红烛,床铺也换上了红色绣百子图的杭绸褥子。
若是没有柳柏的事,南宫丞看到这些肯定是很高兴的。
但现在,他看到触目一片红,心头徒增了一片烦恼。
有人要害他的未婚妻子!
这人阴毒,不止想毁白晚舟清白,连她腹中胎儿都不肯放过!
白晚舟与他和离,本就离经背道,难免有人背后诟病,但她如今身份贵重,乃是小宛公主,两国的邦交在前,暂可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时间久了,也就淡了,除非真的有仇,否则没人会天天盯着旁人的家长里短。
现在他们重新成亲,白晚舟肚子里揣着孩子,也不是不好说,可以说是和离前就怀下的,到生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谁会去掰手指头数日子对不对?
退一万步,就是真有人看出这孩子是他们和离后有的,那又如何?小夫妻俩闹矛盾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俩只是闹得大了些,和离了还在一起睡出了孩子,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丑事,反正复婚了。
可“孩子不是南宫丞的”这个流言一旦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投到京城这个小池塘里,那都是惊天巨石。
白晚舟会因此声名狼藉。
她腹中的孩子会从此不清不楚。
柳柏一说完,他就把柳柏关进大牢,并不是信了柳柏的话,而是不想柳柏把这个传言再带出去!
这会毁了白晚舟!
他信白晚舟。
白晚舟是什么人?天生一股傲气,怎么会揣个不明不白的肚子来嫁祸给他?
就算孩子真是旁人的,以她的勇气和果决,也一定会向他坦白的。
若真是那样……南宫丞也未见得就不肯接受她!他爱的是她,想和她携手余生,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因为她是她。
他感激那个孩子,因为那孩子就像一根线,将原本高高飘在空中,不知要飘到哪里去的白晚舟牵住了。
现在,竟然有人利用这集福贵于一身的小小胎儿,要害白晚舟!
柳柏他是接触过的,其人不坏,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撒这种话,也就是说背后设这局的人,手段极其高明,竟能把柳柏这柄锈剑磨得如此锋利。
南宫丞烦躁,是因为他知道,柳柏能这样不顾生死跑来与他说这番话,从他嘴里,是不可能问出幕后人是谁的。
是谁!
待他查出,他要亲自手刃了这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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