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把谢未弦领到了牢狱里,交给了狱卒。
那些狱卒还是拷打看守顾黎野的那一批。但不同的是,当看守的对象从顾黎野变成了谢未弦的时候,这些个人脸色就不太好了。
顾黎野是罪臣之子,京城里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踩在脚下。而且他也不习武,在武学方面一点本事都没有,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制伏,根本用不着怕。
谢未弦就不一样了。这位爷连外族之主的脑袋都砍过,战场上杀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几个小狱卒在他面前,估计一瞬就能全撂倒。没办法居高临下地收拾人,这些狱卒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
但谢未弦的双手早在来之前就被这些禁军铐住了,身上也没有佩剑,看这个样子,他要想出手也是很难。
狱卒们的心这才往肚子里放了放,几个禁军走上前去,表情复杂地草草地和几个狱卒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谢未弦刚在朝上杀了几个禁军,还把程侯爷的脑袋砍了下来,也对圣上出手了。”禁军们脸色有些难看地说,“犯的都是重罪,凤大人说先关牢里,等他和陛下商量一下怎么处置再说。”
谢未弦已经是个罪人了,自然也不必再被尊称侯爷。
这些禁军一边说着一边频频回头看向谢未弦,看起来,他们心里也挺犯怵。
而那几个狱卒听此,则纷纷拿或惊异或愕然或嫌恶的眼光看了他几眼。
陈黎野也看向了谢未弦。
谢未弦眼睛还红着,正偏头看着别处,好似禁军说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然后禁军们就走了。狱卒们相互商量了一会儿后,其中几个便走上了前来,说:“摘玄甲,老实点。”
谢未弦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
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随意。
狱卒们就伸手把他身上的玄甲卸了下来,连带着他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长披风也一起解了下来,看也不看地团成一团,随手一丢,然后就把他带到了牢狱里,其中一个伸手一推,把他推进了狱中。
陈黎野跟着进去了。那牢狱的门被狱卒们关上,发出了好一阵吱呀呀的声响。随后,狱卒们又在牢门上挂了好几把大锁。
陈黎野看向谢未弦。
谢未弦的双手还被铐着。进了牢狱之后,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呆了一会儿后,谢未弦便又抬起手来,悄悄地把脖子上的戒指吊坠取了下来,放在了手心里。
他望着手心里的戒指,又呆了好半天。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又把手握成了拳,把戒指攥紧在手心里,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它藏到了袖子里。
藏好之后,谢未弦就一直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陈黎野看着他,感觉心里头压抑的要死,又生出了很多疑问。
他想起了谢未弦在剑逼明纶时,突然的剑尖一拐。
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到底为什么停下了?
为什么没有下手?
他肯定知道在那个时候停手的后果的。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抓进狱里,知道后果一定会不堪设想……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收了手——为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黎野第一次看不明白谢未弦。
谢未弦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黎野站了一会儿之后,坐在了他对面。
外面夜深人静。
谢未弦一直没动,就那样低着头,偶尔能听到他吸气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哭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等到第二天天光乍破时,有人来了。
脚步声轻快又悠闲地在外面响了起来。谢未弦抬起头,他一宿没睡,眼睛还是红的,脸上还多了几分憔悴和两行泪痕。
凤恍正笑眯眯地站在狱外,穿的一身光鲜亮丽,狱卒正为他解开牢门上的锁。
“早啊,谢侯爷。”凤恍不无讥讽地跟他打招呼,“睡得好吗?”
谢未弦没回答他,一双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凤恍好像看不见似的,牢门被打开之后,他就走了进来。几个狱卒也跟着他进来了,另外几个则转头走了。
谢未弦还坐在地上,他看了眼那些转头走掉的狱卒,然后才又看向了凤恍。
凤恍笑着说:“您昨晚可真是神勇啊,敢在朝中杀人的人,史上应该没几个。”
谢未弦还是不吱声。
凤恍也不在乎他吱不吱声,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陛下昨天被您吓了个半死,还气得够呛呢,直
接把我扣到了后半夜。按照陛下的话呢,他是要你必须死,但是不能死的太轻松。所以……”
凤恍说到这儿,那几个出去的狱卒就来了——还搬来了一张桌子。
凤恍的话就戛然而止,他往后退了退,给这些狱卒让出了地方来,让他们把那张桌子搬到自己和谢未弦之间去。
那张桌子上摆满了刑具,刑具上还沾满了淋漓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到那些血时,谢未弦突然眼神微微一震。
凤恍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似的,忽的又一笑,说:“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是顾黎野用过的。”
谢未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愤怒与恨意一下子全涌上了脸来。他恨的咬牙切齿,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拎着自己被拷住的手就要冲上去。看那架势,估计就算手脚都没了,他也能靠一张嘴把凤恍咬死。
但凤恍身边的狱卒不是吃素的,他们立刻扑了上来,按住了谢未弦,把他按到了墙上。
这些狱卒个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谢未弦又非什么力士,双手还被铐住了,手边又没有剑,一时间只有动弹不得的份。
“……凤恍!!!”谢未弦被人按在墙上没法动弹,但心里的愤恨可比天高,又气又恨,便破口大骂道,“你个没娘养的狗东西!!他用得着你这么干吗!?!用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是对俘虏用的!!是对死不开口的死士用的!!!他那种身子骨犯得着你用这种玩意儿!!?”
凤恍笑着摇起了扇子,听了谢未弦这话,他轻快地笑了两声,扇子摇得更欢了,直把头发摇得飘飘,道:“我知道啊,但是他身子骨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也死不开口,那不就是和死士一样吗?”
“你……!”
谢未弦还想再骂,但突然,他感到手上突然一松。
他愣了愣,低头一看,只见原本铐住他双手的铁镣铐竟然被这些狱卒解开了。
谢未弦一时不知道这群人这是走的什么棋,又愣了一瞬,紧接着,一个狱卒就突然扯住了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下一按往前一拽,一个镣铐就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一条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镣铐,是用来扣住囚犯
的脖子的,做的像个项圈,圈人的时候活像圈狗。
陈黎野见此,立刻慌了,他喊着谢未弦的名字跑了上去,抓了他一把,可却又抓了一把空。
陈黎野:“……”
这里没人注意到他,他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随后,狱卒们就又把谢未弦的双手用狱里的镣铐扣住了。做完这些之后,这些狱卒就向后一退,又回到了凤恍旁边。
凤恍接着说:“好了,别管什么顾黎野了,言归正传。陛下有言,你必须死,但是不能死的太轻松。所以呢,要对你处以……凌.迟。”
陈黎野一怔。
什么?
谢未弦眉角一跳,咬紧了牙。
“正巧,这里的狱卒逼供的手段和凌.迟的手法一样。”凤恍笑说,“多有缘呐,谢大侯爷,死法都能一样,你二人倒也算得上是对有缘人了,你可以知足了。”
谢未弦没做声,他伸手抓紧了扣着双手的锁链,用力得锁链都硌得他手疼。
他一言不发,咬紧了牙,眼神颤抖,死死地盯着凤恍,像是在把那些恨意咬碎了吞进肚里。
……明明刚刚还对他破口大骂。
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陈黎野看得着急。他本猜想谢未弦把自己搞进来是为了突袭凤恍,可眼下他又好像根本没那个意思。
再这么下去……
陈黎野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些刑具。
……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要被处刑了!
凤恍扇子一合,转身往后走了几步,离远了些许,像是怕被溅到血似的。
然后,他才下了令:“动手。”
几个狱卒拿起了桌子上的刑具,朝谢未弦走了过去。
陈黎野看到那些刑具上淋漓的鲜血。
他看向了谢未弦。
谢未弦咬紧了唇,盯着那些刑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挣扎也不挣扎。
……动啊。
狱卒走到了他面前,高高扬起了手里的刀。
谢未弦冷眼看着那把闪着寒芒的刀,然后闭了闭眼,似乎根本不打算挣扎。
……你动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陈黎野再也忍不住了,嘶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谢未弦!!!”
谢未弦并听不到他喊他,陈黎野这一声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该落下的刀最终还是落下了。那把刀
猛地捅进谢未弦的肩头上,捅破了他的衣服,狠狠地刺入了皮肉里。
鲜血四溅。
陈黎野被四溅的鲜血刺痛了眼,他慢慢地睁大了双眼,一时间感觉这把刀是落在了自己肩上一般,痛的浑身发麻。
谢未弦并没有叫出声,他浑身一震,抓着铁链的双手猛地抓的更紧,发抖地厉害,咬紧了嘴唇,似乎是拼了全力没让自己叫出来。
一个被凌.迟的人不叫,那就是对施刑人的侮辱。
狱卒们当然也这么想,于是那人拔出刀来,又一刀捅了下去。
另一个人也跟着上前来,一刀划在他胸口上。
一刀又一刀。
一下又一下。
谢未弦始终没叫,他紧紧抓着铁链,忍得牙都打战,眼前都模糊,也一直没有叫过一声。
他越是忍,那些狱卒们就越是想让他惨叫出来,也因此,下的手就越狠。
那些伤一道又一道,在他身上留下鲜红的血痕,每一道伤都深到见骨。
他们又拿出火来,在他的伤口上炙烤,烤的皮肤焦黑伤口翻开——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叫出来。
他忍得浑身都痉挛颤抖。
陈黎野快崩溃了。谢未弦不叫,他的眼泪却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停下……”陈黎野哽咽的声音都开始断断续续,“停下啊……”
他快受不了了,于是伸出手冲过去,想去拦下那些狱卒。
可却又扑了一场空。
这好像是老天给他的惩罚,罚他两千年前醒悟的太晚,罚他让谢未弦难过,所以要他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让他意识到自己当年的愚蠢和现在的无能为力。
陈黎野仰着头看着谢未弦,感觉自己难过得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就在此时,凤恍突然站了出来,说:“停一下。”
狱卒们停下了手。
狱卒们一停手,谢未弦才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骨头也松了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这一松,他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出了好几口鲜血来。
他紧抓着铁链的手也松了,往下滑落了几分。
凤恍又摇着扇子走了过来。谢未弦抬起头,眼里还烧着仇恨的火,就那样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
“骨头够硬啊,谢侯爷。”凤恍笑着说,“不愧是边境军统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骂鸭鸭啦,他肯定不可能放过这两个的嘛,人家总要有自己的想法么么,往后看啦
下下章就翻转了,快的话就反转,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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