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觉得这些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不敢去招惹滕固行,却将自己当成了软柿子,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自己。
这些人的这种做法,让他颜面尽失。
自己堂堂超品亲王,皇族的大宗正,三品超凡强者,甚至还持有先皇所赐的,可鞭笞奸佞的乌骨鞭,哪一个身份亮出来,看着也不是好惹的,没想到,却在今日受辱。
诚王心中,怒火难以自抑。
不过,诚王的这一番威胁和说理之后。
朝堂上所有官员,这时心中也才都猛然惊醒:这位皇室中,现今辈分最高的亲王,虽然平日里不理俗务,但其真正的身份、实力,具都算得上是大周的顶尖人物。
这位殿下,平日里没有架子,甚至因为独子李宝儿,到处灭火赔罪。
这让不少人,这些年,真的心中看轻了他。
以至于才有了刚刚,所有人都冲着诚王发难,而诚王也终于因此,在久不参加朝会的今日,当场发了飚。
朝堂上,一时陷入了尴尬,双方僵持在一起。
虽说正跪着的官员,在听完诚王的怒言之后,心中也觉得有些理亏,但身为朝中重臣,他们自己心中也觉得,质疑的声音也不是全然都错。要在这个时候低头认怂,那以后还有何颜面,堂堂正正立于朝堂之上。
眼见诚王越来越怒,就要立即在朝堂上请出先皇所赐乌骨鞭,鞭笞佞臣,肃清朝廷纲纪。
这时,端坐上首的周皇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诚王叔莫动肝火,众卿家不了解内情,有质疑之声传出,也在情理之中。其他众位卿家,也理应在听完事情全貌,再提出质疑,否则,便真如诚王叔所说,其用心,当真险恶。”
周皇这时做起了和事佬,即敲打了这些大理寺及刑部的官员,又以此说法,让诚王不能在继续发作。
“臣等惶恐,臣等知罪!”跪着的官员,再次俯首谢罪。
诚王瞪了他们一眼,面色这才稍缓。
一场朝堂之上,当庭鞭笞奸佞的戏码,也终于消弭不见。
诚王再懒得说话,滕固行此时上前一步,准备将之前提出的,关于四皇子被其侧妃刺杀一事,重新接续。
诚王见滕固行这时倒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又想起了刚刚自己在被围攻之实,滕固行袖手旁观,竟似是看起了大戏,心中不由得暗骂:这老东西,故意让我难堪。
不过,即便是滕固行说出的内情,周皇面上也依然有些难看。
在明知自己怀疑镇妖司的情形下,即便是他们察觉出其中有异,但未经自己批示,瞒着自己,将一名嫌疑之人借调去参与案件,这着实让周皇心中很是芥蒂。
不过,此事即以成为定局,那便只能让事情继续推进,至于说诚王与滕固行私下决定,让吕溯游参与其中,只能等事后再说。
届时,若是案件还是不清不楚,不光是吕溯游,便是亲王和从一品的重臣,也免不了一顿惩治。
想到此处,周皇便也不在纠结,大气宣布:“让他进殿吧!此案其他有关人等,尽皆在殿外等候,若有需要,在进殿说明情况。”
殿前将军应了声‘诺’,便急急忙忙向殿外一路小跑而去。
不大会儿功夫,殿前将军便领着吕溯游一人进了殿。
吕溯游进殿,自然免不了被朝中的官员指指点点,也难怪会这样,吕溯游这些时日,是太活跃了一些。
吕溯游耳力何等灵敏,虽说比不上鸵鼠小三子天赋异禀,但也丝毫不逊于任何四品高手。
于是,那些讨论声中的诋毁、幸灾乐祸和少数的担忧,他都一一听到了耳中。
“又是这小子,近来朝中大事,怎么事事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真不愧是国师弟子,自从入了国师门下,地位水涨船高,惹事的本事也同样水涨船高。”
“国师弟子又怎样?我不信他次次与四皇子叫板,总会讨得好去,滕大人莫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竟然会器重这样一个惹事生非的小子,年纪轻轻就将自己的一只胳膊做的没了,这也是天理昭昭、命运使然了。”
“噤声!你竟敢如此说滕大人,这次我就当你是口不择言,下次再如此诋毁滕中丞,台院、谏院,察院,三个衙门中,有识之士,定不与你甘休。”
“这位吕统领,年纪轻轻,便得到这么多大人的赏识,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滕大人何等刚直、方正之人,既然也愿意相信此时与他无关,想来此事内中大有蹊跷,我们拭目以待,滕大人的为人,难道我们还不信么?”
一时间,所有的窃窃私语声,尽皆入了吕溯游的耳中。
不过,吕溯游也丝毫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之后的一切,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将此事来龙去脉、诸般疑点一一说清,刚才说话的这些人,无论是诋毁自己的,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在此时,可绝不会对此事有任何的影响和帮助。
吕溯游径直走到殿前,还未等他开口请安。
周皇便率先开口问道:“听说四皇子遇刺一案已经被你查清,和你无一丝关系。甚至诚王和滕爱卿都亲自为你作保。你可知,若是你接下来所说的,任何一处有一丝疑点,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吕溯游抬起头,眼睛直视周皇,眼神中满是坚定:“陛下,臣知道此事重大,也知道二位大人在相信微臣与此事无关这一点上,冒着何等风险。
但微臣依然在此可以自信地说,四皇子遇刺一事,和微臣无关,微臣甚至还要状告四皇子,指使锦衣卫指挥使张执,刺杀微臣一事,实乃证据确凿。臣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一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刚刚虽然在吕溯游刚进殿时,不少官员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仍有不少官员觉得,一日之前,吕溯游便以此罪名状告四皇子,结果在朝堂上,等来四皇子遇刺一事。
甚至矛头直指镇妖司,甚至就差点名说是眼前这为幕后策划。
可过了一日,眼前这位还是如此,以一样的罪名状告四皇子,其间甚至连四皇子遇刺一事,提都未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一日时间,四皇子遇刺一事,对方已然查清了幕后之人么?
这是何等的速度,相较之下,难怪陛下会刚刚斥责大理寺、刑部的官员尸位素餐、拖拖拉拉了。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之前一直对吕溯游横加指责的刑部左侍郎吴林,便率先站了出来,大声质疑道:“吕统领所说之事,昨日在朝堂上已经有过讨论,今日我们似乎要论的是四皇子遇刺一案的幕后真凶吧?事有轻重缓急,吕统领不会是想转移视线吧?吕统领不会是真的心虚了吧?”
一连三问,其用心为何?自然人人都瞧的出。
诚王本就因之前大理寺与刑部对自己横加指责,心中怒火还未完全消退,此时刑部左侍郎又率先跳出来,依旧不分青红皂白,对吕溯游横加指责。
怒火便如立时喷发的火山一般,就要出列对其祖宗十八代,关心问候一番。
哪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也拖住了他立即出去的愤懑之心。
诚王转头一看,腾固行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静等吕溯游自己处理。
诚王想着之前和吕溯游打交道时,吕溯游那逆来顺受、窝窝囊囊的样子,眼神中满是怀疑。可是滕固行依然没有放开他的衣袖,还是固执的冲他摇头。
诚王气呼呼的甩开滕固行的手,不过也算是听从了滕固行的示意,没有出列找吴林的麻烦。
此时的吴林,丝毫不知道就在刚刚,他差点被当成佞臣,领一顿还从未沾过人血的乌骨鞭。
“吴大人,之前在殿外时,就听见诸位主管刑狱诉讼的大人,在诚王殿下还未将事情陈述完毕,便率先下定结论,已经受到了诚王的训斥,要不是有陛下护着各位,诚王殿下怕是今日定会惊扰一次先皇英灵,请出乌骨鞭了。
可在下实在没想到,只是片刻的时间,吴侍郎便又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如今看来,此种行事作风,定然是刻在吴侍郎骨子中的,实在无法更改的。
在下实在想不出,吴侍郎是如何主理刑狱诉讼之事的,难道以往,吴侍郎都是从不听完原告、被告陈述完所有,便立即下定结论?这样的的本事,在下实在不敢苟同,此等行事做法,就以在下来看,定然会在吴侍郎手中出现不少冤假错案。
在下之前承蒙陛下隆恩,赏了在下一枚‘提点刑狱公事’的牌子。看来在下是得抽空去一趟刑部大牢和卷房,好好看看有没有此一类的案子,尤其得重点关照一下吴侍郎办理的案子,在下实在担心吴侍郎的行事作风下,致使牢里关了许多不相干的人。”
一番挤兑,吴林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怒斥道:“放肆,无知小儿,竟敢如此诋毁上官,今日我定要与你论出个长短出来,本官到是想要看看,镇妖司出来的一个区区七品小吏,敢如此说话,究竟是谁借谁的胆子?”
“呸!我大周朝廷如今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哪里都会看见有你这种只看资历,不务实务的官员,本殿下如今亦是六品小官,难道本殿下在你眼中,也说不得你半分了?那如果这样,朝廷上,谁官大就听谁的好了,大家相安无事,累死左相得了?可是据我所知,左相的种种举措,你反对的亦是不少,怎么到了别人身让,就不行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本殿下现在还真是有些怀疑,你这刑部左侍郎所办的案子中,会不会真如吕溯游所说的那样,冤假错案丛生?毕竟在你这里,是一言堂,连原告、被告的陈述之辞,也不愿意听,”
说话的正是如今的六品风纪纠察御史,大周的四皇子,即将被封为‘明王’的李环。
李环的话,虽有些无赖,但不失为正直之言。
堵得这位刑部左侍郎吴林,脸色愈发青紫,但又不敢作出反驳之语,嘴唇哆哆嗦嗦,眼见就要由于急火攻心,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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