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1 / 1)

来自第八节车厢的大火将第九节车厢烧得一片狼藉,前面几排座位的百叶窗窗帘都被焚得一干二净,列车外正午的天光得以透进来。黑暗被驱散,只是浓重的白雾与残火的光亮还未消却。

第九节车厢消防设备的铃声已经停止。车厢中很安静,怪物凄厉的吼声、选手挣扎的悲鸣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站在车厢门口的两个人。

“抱歉啊兄弟,一开始竟然让你独自面对那个鸟怪。现在我已经深刻反省,深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好好做人,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喻易张口就来。

“你同意合作了?”三危的关注点并不在喻易的前半句话。

“那是当然。”喻易忙不迭回应道,“兄弟,这次你救了我,就是我的生死之交了,以后我要是真的成为了高阶预言家,有什么事尽管提。”

下一刻,他面上的表情又变得神秘兮兮的,“等我一会儿,我去窗口那边看看,看看那个宇宙切线是怎么回事。”

喻易对三危做了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走到了前排车厢的窗前,他想看看这个宇宙切线到底是什么。

几乎走到贴着窗的位置,白雾才不至于阻碍视线,喻易看到了窗外的场景。

从窗外飞逝景物的特征来看,列车依旧行驶在笔直的轨道上。

喻易微移视线,望向列车的前方。视角的原因,他并不能看到列车车身的前端,但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拱门。

拱门纯白的身躯截断云烟,壮丽的浮雕与正午阳光的照耀,让它如史诗中举起火炬、撑起天幕的巨人。巨人悲悯地俯瞰大地,也许正在悲悯这名为极夜号的列车极夜般迷惘的前路。

将窗外的景物尽收眼底,喻易收回了视线往回走。

车厢内依旧白雾浓重,但三危的位置并不难找,喻易很轻易地在雾中找到了一把标志性的黑伞。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沉默地握着伞柄,撑着庄肃的黑伞,用端正得近乎刻板的站姿站在原处。

低调的黑斗篷,和周遭神秘而不灼目的气质让他仿佛融入了雾中,有如雾中崖岸,独立于人世,朦胧而清寂。普通的一站,看起来却像是在守着什么恒久的约定。

注意到喻易的靠近,三危手腕微转,将喻易也笼在了黑伞的范围之内。二人开始向第八节车厢进发。

“看到了什么?”三危边从斗篷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旧的铜制怀表,低头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边随口询问。

“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一排白色的拱门。”喻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巧合的是,在我刚进到这个列车的时候,也看到了同样的拱门。不过仅靠这些,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就是了。”

“走吧。还有八分钟。”三危将怀表收起,对列车外的事不甚在意的样子,只声音平静地提醒道,“别离得太远。”

喻易从善如流地收敛了散漫的步伐,跟上了三危。

喻易刚才隔了距离看过来,还觉得面前这个一身黑斗篷的家伙通身清寂孤冷,浑身上下也就差写上“生人勿进”四字。

但与三危说话间,这种孤冷瞬间消融了大半,就连他初见三危时感受到的傲慢也被冲散得差不多了。

喻易感到自己应该推翻刚刚那个“雾中崖岸”的比喻。别人是崖岸自高,这人倒好,明明嘴角永远平直,一幅冰冷得没有情绪的样子,但说他是崖岸,又哪有崖岸又是低头又是撑伞?

喻易觉得有趣,他主动凑近了一步,揽上了三危的肩膀,笑嘻嘻道:“嘿,兄弟,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喻易。这名字解释起来复杂,简单地来说就是知道很多事的意思。说起来我现在连兄弟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大名啊?”

“e-三危。”

三危顺口答道,在兜帽下微微蹙眉。他并不习惯与人肢体接触,况且还是那么近距离的。

三危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想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让对方主动松开手。

只不过这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人毫无自知之明,不仅像个牛皮糖一样,丝毫不放松手上的力道,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记得在中转站的时候,我的名字前面也多了个字母,不过是个d。真不知道这个字母有什么用。”

“看样子兄弟你也不知道,那就先不管它了。”喻易通过三危沉默的态度自动脑补了对方的答案,继续说道,这个暂且不管。兄弟你名字不错啊,我掐指一算就知道这是个好名字。”

“结合兄弟你的面相。”喻易睁着眼睛胡说,“兄弟你以后势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子孙满堂……”

三危带着肩上很难忽视的重量穿过第九节车厢前的合金门,沉默地迈进了第八节车厢。

这可是在危机四伏的挑战赛之中。即使是他这般的合作者,也依然存在背信弃义的风险。他真不知道他肩上搭着的这位是心大还是怎样。

三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搂着他肩膀侃天侃地的喻易又开始了新的话题:“我们俩既然是生死之交,光知道个名字多生分啊。这样,我再来进一步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这个人呢,爱好比较广泛,吃、喝、玩、乐一样都没落下,不过没什么特长,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运气不错,会谈恋爱……”

“谈恋爱?”三危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从开头就掐断了喻易的长篇大论。

“是啊,怎么了?”浓雾弥漫的前路似乎并不能阻碍喻易脱缰野马一般的表达欲。见三危停下来,他起初还有些疑惑,不过下一刻,他就回忆起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不是那种欺骗人感情的渣男。此恋爱非彼恋爱。我有一把吉他,名叫恋爱。因为对我这种母胎独行侠来说,每次只有在弹起吉他的时候,才会有一种浪漫得如恋爱一般的感觉……”

三危眼看着喻易表情夸张地感慨万千,抿了抿唇,冷静地提醒道:“还有6分钟。”

“没事,来得及。”喻易见三危不为所动,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唉,兄弟你真没有浪漫细胞。”

三危不语,撑着伞继续前行。喻易见状,自觉闭上了嘴,认命地跟上了三危的步伐。

二人穿过大片的白雾与残火,一路来到了第八节车厢的门前。

即使经历了一场大火,第八节车厢最前方的屏幕也还诡异地亮着。屏幕中的是加载不出来的灰色雪花点,右下角标了时间,19:00。

在看到这个时间的同时,喻易就想起了他最开始进入这个车厢时,听到的报时。当时所报的时间就是晚上七点整。

刚刚他向窗外望去时,飞速后退的景物与天上缓慢位移的云都告诉他,时间确确实实在前进。所以停下的应该是这个屏幕上的时间。

喻易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20:30。从他来到列车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如果逆向思考,在只有时间能够显示的屏幕里,这时间越是反常,就越值得注意。而时间的静止,恰恰在提醒着来人注意它的变动,这变动,或许就是通关这个挑战的关键。

三危撑着伞走到了通往第七节车厢的合金门前,按下了旁边的控制按钮。

第八节车厢前的合金门已经因为之前的高温微微变色,所幸控制合金门的开关足够坚强,没有在大火中失去它的功能。

“幸好开关没被烧坏,不然我们两个接下来就是患难兄弟了。”喻易看着缓缓向两边打开的合金门,松了一口气。

三危见喻易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喻易身前,看着合金门,握紧了手下棕色的伞柄。

在这扇门没打开之前,门后的一切都是未卜的。他并不能确定门后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

幸运的是,合金门开了一半的时候,无事发生。

呈现在面前的第七节车厢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第八节车厢肉眼可见的白色烟气正争先恐后地向着第七节车厢内涌去。

然而,当合金门打开了二分之一时,它的一边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喻易和三危都注意到了这个反常。

“等等,我先进去。”三危把黑伞递给喻易,径自向着第七节车厢走去。

喻易愣愣地接过被三危握了良久,却依然冰凉的伞柄,眼见着三危穿过了合金门。

不一会儿,三危清冷而略带着沙哑尾调的声音便从门后传来:“进来吧,这里面暂时是安全的。”

喻易于是将自己塞进了合金门中。

走近门后,入眼的是显然经过了一场大战的车厢。车厢的地上和座椅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的尸体。

粗粗辨认过去,每一个横尸此处的人死相各异,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这次人渣挑战赛的选手。

一个他曾经见惯了的画面。喻易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第八节车厢合金门的方向。

看到合金门的一边钉入了一样东西,这时喻易才明白刚才合金门为什么会被卡住。

三危此时正在观察这样东西。

“这是什么?”喻易拿着伞走近了几步。

“一把刀。”三危将右手握在了刀柄上,微微施力,将这把飞刀从深嵌中拔了出来,并扫了一眼合金门上的切口,分析道,“从切口来看,这把刀是从半空中飞过来钉在这上面的,之所以能卡住门,是因为它嵌进了门的三分之二处。”

“刀口上有血,血迹拉得很长。”三危看着刀口继续道,“根据这节车厢的情况,他们并没有触发第九节车厢那样的惩罚,是人为的可能性比较大。”

“惩罚?”喻易觉得自己在卫生间错过了什么。

“屏幕播报的,消极比赛的惩罚。车厢中长时间没有选手能获得积分,就会触发这个惩罚。惩罚的内容就是之前的怪物。此外,还公布了这一关的通关目标,逃出列车。”三危解释道。

“原来如此。”喻易面上愤愤,“这挑战赛还真是明目张胆地催命啊。”

“你觉得这个将飞刀钉入门中的家伙有多强?”喻易换了个话题凑近三危,好奇道。

“这扇门是3阶的强度,几个三阶合力能破开。但飞刀显然不是多人所为,我更倾向于出手的人有四阶,或者更高。”三危微敛眼睫,不留痕迹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你之前说四阶及以上有四个,目前已知的四阶及以上有两个,一个是刚才的那个少年,一个是种子选手中那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剩下的还有两个。”喻易没注意到三危的动作,摸着下巴努力回忆。

“你能和那个少年对峙而不落下风,应该也是其中之一,那剩下的那个是谁?”虽然喻易之前通过贴了符的门板大概试探过三危实力的深浅,但这时他有意装傻,“是另一个屏幕下方是问号的人吗?问号的意思是四阶及以上?”

“是未知。”三危纠正道,“暂时不能确定那个人的等阶。”

“这样啊。”喻易恍然大悟,随即笑嘻嘻地夸赞道,“还是兄弟你厉害,短时间内推出了那么多信息。”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也就是说,主持人所说的最后期限已经到了。而这时,没了东西阻碍的合金门已经成功合上。

喻易凝神听去,耳边却只有第七节车厢的一片寂静。他并不能隔着合金门听到任何声音,自然也无法判断最后两节车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掐上指节,结果凶吉参半。

就如他在那个同样名为极夜号的列车上,即将被推下铁轨之前,算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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