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城酷热难当,地铁里、公交车上人挤人,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普通话,而不是那种带儿化音的京片子。
京城是天下的京城,可不单是京城人的京城。这里有天下最好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资源,自然就吸引着天下人往这涌,人民都是用脚投票的,远不是户籍能限制得了的。
尤其是高校林立的海淀区,据区里统计,外来人口高达7o%以上。除去那些讨生活的底层人口,更多的是高技术人才,单汉华公司一家就雇佣了一万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工程师。
八年前,区里根本就没把只有三百来号员工的利方公司放在眼里,要不是它的创始人是sohu的创始人,或许连这家公司都没几个领导知道。谁知,六年前利方公司研成功ipod,从此之后这家公司就成了一个神话。
先是说服市委、市府划拔15oo亩企业用地,然后建起了一个占地15oo亩的研基地,大肆招兵买马。时至今日,这家公司已经展到了1万人的规模,而且9o%以上都是技术人员;尤其是iphone的横空出世,更让这家公司的利税从全年两三亿美元暴涨至亿\/月,而且还在缓慢增长。可就是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居然传出了迁址的风声,总部注册地将迁往创始人的老家赣昌,原因更是可笑——支援老家建设。
可笑吗?
不可笑,所有可笑的原因背后,肯定是一些不可告人的阴暗。
天子脚下历来是消息灵通之地,传说海子里有人火了,两位重量级长当众扛上了。
传说,纯粹是传说,本事越大的人,脾气越小。能被称为长的人物,哪会象常人样?说他们城府深如海都不为过,哪会当众争吵?
然而,既然是传说,肯定也是空穴不来风。起码在大洋彼岸生了一件事,洛杉矶张领事特意去拜访李家明,指着这位小朋友哭笑不得。
“家明啊,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领事先生都亲自出马了,那就意味着自己打草惊着了蛇,执晚辈礼节的李家明连忙陪笑道:“张叔,箭在弦上。老杨那婊\/子\/崽开价太高了,我要不给他添点乱,还不得让他拿捏死?”
听这口气,只是捣乱而已,受命而来的领事心里也有了数。
“家明,过了。你不是小人物,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很多人和事的。”
“对对,要慎言敏行。唉,在这呆久了,习惯了美国人这一套,桌上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在桌下面明抢。”
这话听着俏皮,可张领事不敢把它当俏皮话,而且还得反着来听。别看这小子年轻,城府可深得很,没点城府能创下如此事业,还知道自污、韬光隐晦?
“说说,进入金融领域,对你们这么重要?重要得不惜把人家的手指都扭折?”
这话李家明也不掉以轻心,扭折李二少的手指不过是恫吓,但没能恫吓住杨总他们,肯定背后有更大的人物,不怕自己掀桌子。如今张领事亲自出马,肯定是自己赌中了,挑动起了敏感的派系之争。
“张领事,那事不怪我,只怪那家伙太不自重。明明就是个窝囊废,偏偏要夹到几只老虎中间投机取巧,没扇他耳光那是给他父亲面子,否则老大的耳光子都扇过去了。”
这话也就李家明敢说,那事也只有这小子才敢干,而且干得恰到好处。国内的经济腾飞了,一个地产商人多不多少不少,没哪个会因为一个只能锦上添花的地产商人,去砍掉高科技产业的一杆旗。可张领事还是想说和一二,如果富和次富斗起来,那得殃及多少无辜?
“你呀,你们商人不是常说多个敌人多堵墙吗?”
宜将剩勇追残寇,一旦让李家明看到了机会,哪会轻易将这事抹去?
“张领事,你瞧不起人是吧?我们是创造财富的企业家,与那些掠夺国民财富的地产商人羞于为伍。”
张领事的脸板了起来,提醒道:“家明,房地产是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掠夺国民财富?”
面子是自己争的,永远不是别人能给的,李家明也严肃起来,针锋相对道:“张领事,我是经济学博士,这些东西比您看得更远。当房地产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您知道会生什么吗?”
名不虚传,居然不知不觉之中,就让他牵着鼻子走了。张领事暗笑一声,摆了摆手道:“不要岔开话题,你那点小肚鸡肠就放在肚子里。我来这就是给你传个话,子孝父慈,那才是我们的传统。”
咦?政府为父,企业为子?
这个话可是本末倒置了,李家明仔细打量了一下张领事,疑惑道:“张领事,你该不是以为阳光遍地吧?”
这叫什么话?话不中耳,连称呼都改,难怪有人说这小子是属狗脸的。
好笑的张领事端起小茶杯,抿了口滚烫的清茶,调侃道:“好歹也是级富豪了,还看得上在你公司门口卖汉堡的生意吗?”
这话不好笑,李家明连称呼都一改再改,正色道:“领事先生,我一个长辈给我说,当官一时,当不了一世。”
这么直白地打机锋?这小子还是格局有点小,也难怪,人家才多大?
沉吟片刻,张领事也想起自己的儿女,这家伙在美国闯出偌大一片江山,以后指不定要他帮点忙,好意提点道:“家明啊,我们虽然说人人平等,但事实上是不可能平等的。你站在高山之巅,看得就会比半山腰的人更远,这是所处的地位决定的。
你也说,你是学经济的,应该知道什么叫信用?我问你,如果一个政府没了公信力,将会生什么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人无私心?李家明不敢轻易相信这真是一个误会,可张领事知道这就是一个误会。商业谈判无所不用其极,尔虞我诈也是常用的伎俩,要怪就怪老杨触到了这家伙的底线。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反正我把话带到了。我要提醒你的是,明年要换届了,很多事情都很敏感,不要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将信将疑,李家明沉吟片刻,讨教道:“张叔,一览众山小是种什么感觉?”
唉,还是多疑,张领事无奈道:“家明,这几年来,虽说你的现金大部分投资回了国内,又有多少滞留在国外?你的李氏基金会为什么注册在洛杉矶,而不是香港或内地?
所谓的掠夺、讹诈,只可能生在对方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下,你会没有还手之力?
你有句话是没说错的,当官也只能当一时。我们退一步说,即使你担心的事是对的,讹诈你的人就不害怕?绝对的权力确实可怕,富可敌国的财力又不能让人投鼠忌器?”
如释重负,李家明这次是真的放心了。不是他胆小,也不是他杞人忧天,实在是没有监督的权力太可怕,他不得不小心应对。这样好,张领事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证明杨总后面的人即使有那心思也会顾忌三分,不会把自己逼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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