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新装修好的赣省大饭店,在残阳的照射下光彩夺目。
这几天很郁闷的邓虎群,在酒店大厅门口付完出租车钱,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看到来来往往的人都个个衣冠楚楚,衣着普通的邓虎群突然觉得有些拘束,后悔来之前没回家拾掇一番。
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姜景山外形俊朗,见客人来了连忙上前,微微躬身道:“邓先生,您这边请。”
看着衣冠得体的姜景山,邓虎群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太敢认,迟疑道:“你是?”
“小姓姜,我们上次在同古吃过饭,董先生是我老板的大哥。”
装神弄鬼!
衣着普通的邓虎群暗骂了一句,但也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举止,学着台港电视剧里的样,也微微躬身示意对方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到了三楼的餐厅。暗自不喜的邓虎群一眼就看到一个包间前,象标枪样站着两个年轻后生,而且都象是平时带小弟的混混头子。
妈的,有病啊?这又不是拍电影!
暗骂是心里暗骂,但这份平时难见的气派,还是让邓虎群心里一凛,隐隐约约觉得低人一头。李家明那小子不是凡人啊,能把一帮土鳖调教成这样,若是去混社会,肯定是一方豪雄。
“邓先生,您请。”
两人刚走到门口,标枪样的洪伢、庙伢微微躬身,将大门推开,等两人进去了再把门关上。
富丽堂皇的包间里,李家明他们三兄弟正坐在一桌佳肴前逗乐,见姜景山将客人请来了,连忙起身欢迎。
“家明,想出山当老大了?”
“呵呵呵,我表哥搞的排场,不关我事。”
白衬衫、黑西裤、皮鞋锃亮的毛伢,等李家明与客人握完手,才伸手过去握了一下,笑道:“虎哥,让您见笑了。我们在家是兄弟,出门就得讲规矩,家明是我老大,我们就得敬着他。
家明,我跟景山在外头等。”
既然人家摆出这么大的架势,邓虎群也与比自己高出一头半的毛砣握手,玩笑道:“家明,有事说事,别搞这么大场面。”
穿着t恤、沙滩短裤、人字拖的李家明,可一点也不象老大,佯装无奈道:“虎哥,你以为我想啊?这帮混蛋见我今年就高考,突然觉得老子飞黄腾达就在眼前,他们这是在提醒老子,以后发达了别忘了他们这帮发小。”
或许吧,但这副阵势,也让邓虎群突然意识到,眼前笑眯眯的年轻人是天才,而且是注定会飞黄腾达的那种。
“虎哥,坐,这一桌就我们三个,估计是要浪费喽。”
成功的人是有气场的,会影响人的。衣着随便的李家明站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神情自若,就有那么一种从容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就应该在这样的场合用餐,哪怕他八辈子的祖宗都是山里农民。
这环境太高档了,旁边同样衣着的毛砣有些拘束,没法子象毛伢那样装作从容,但往李家明旁边一站,也能让邓虎群觉得气宇不凡。
被气场、环境影响到了的邓虎群,下意识道:“家明,你先坐。”
“至于吗?”
李家明随随便便地坐下,转动着橡木餐桌上的圆盘,伸手拿过那瓶包装精美的茅台酒,玩笑道:“虎哥,这酒你能喝出味,可得好好喝几杯。小弟酒量不好,就不凑这热闹了。”
“我来我来”
和毛砣一样有些拘谨的邓虎群连忙接过酒,帮以前吃饭时能喝酒的毛砣倒、又帮自己倒。暗笑的李家明也不闲着,拿过那樽醒好的奥林-斯威夫特酒庄abstract红葡萄酒,往自己的水晶杯里倒了小半杯,轻轻摇晃起来。
经济不发达地区就是经济不发达,最好的宾馆也用这种三流红酒凑数,要换成北上广,会被人家笑死的。
曾经的土鳖等眼前的两土鳖干了一杯茅台,抿着味道还不错的红酒道:“虎哥,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没想到人家那么蠢,更没想到人家关键时候又聪明了。”
差点到手的财化水,邓虎群这几天一直郁闷着,但李家明道了歉,他也只好表示不在意。
“虎哥,想不想发财?”
虽然邓虎群的心境受到影响,但该有的精明并没失,放下酒杯夹了筷子清蒸藕丸,边吃边玩笑道:“家明,哥哥是穷人,可没钱投资。”
“我知道,毛砣。”
粗壮得象头牛的毛砣连忙放下筷子,提起放在桌下的小皮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钞票一片红通通。
妈的?这是?
发了半天的愣,眼中有贪婪之色的邓虎群吞着口水,紧张道:“家明?”
轻抿着红酒的李家明,诱惑道:“虎哥,认识青山湖区治安大队的孙嘉淦吧?他接受了贿赂,将宋晓军的事办成了冤案,只要你让他去跟宋晓军的父亲谈谈心,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耽误老子的前程,也得拿你的前程来换,这才是天公地道!
可没想到,李家明的话象一盆冰水,将心情激动的邓虎群浇醒了,孙嘉淦根本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别说是这一箱钱,就是再加一箱,他也不敢造次。
钱是好东西,但也得有命花啊!
“唉,家明,这忙我帮不了。不要说是我这样的小萝卜头,恐怕整个公安系统,都没几个人敢动他。”
百密一疏?窝在青山湖一个分局里的孙嘉淦,会很有背景?有背景的人,会去上个破警校?
惋惜地看了几眼那箱钱,理智的邓虎群伸手将小皮箱盖上,推了回去。这个看着斯文的年轻人实则心狠手辣,以前的老师得罪了他,都想赶尽杀绝。这种注定了会飞黄腾达的人,若是自己黑了他的钱,日后还不知如何死的?
“那小子没背景,但有个好老爸。二十年前火车站的爆炸案,他父亲英勇献身,救了当初的战友,如今的省厅常务副厅长。
那小子是砣扶不上墙的烂泥,安排进了省大被开除,只好进警校。毕业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从市局到分局再到派出所。你不说起,我还真没想到他居然去了那。
嘿嘿,那好啊,发廊、按摩院多,他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家明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们跟他好商好量呢?”
这倒是个办法,可邓虎群想了一阵,缓缓摇头道:“那个孙嘉淦就是个怪胎,经常为朋友两肋插刀,估计大领导怕他惹出大麻烦来,才把他塞到那去的。”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可不是容易走极端吗?
妈的,运气不好,又是一个动不得的。操,还真是富贵天定,上天让人富贵,就不会让他出事,白费自己这么多心机。
遗憾的李家明只好熄了将柳本球拉下马的打算,招呼着客人喝酒吃菜。
唉,见蛇不打三分罪,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整死柳本球,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喽。
吃完一顿丰盛的大餐,酒足饭饱的邓虎群坐着冷气十足的帕杰罗告辞,等下车时被热风一吹,半醉的他突然回过神来,吓出一身冷汗。
若自己帮那混蛋做了事,回过头来,不是自己被他威胁?
那倒不会,李家明一开始,就想着柳本球掉坑里后,让邓虎群当两面派,告诉宋湘生是谁在后面捣鬼。让火冒三丈的宋湘生,去跟柳本球狗咬狗,咬得两人都声名狼藉。
若柳本球绕开邓虎群,那就让邓虎群去威胁经办的人,照样让那俩人狗咬狗,可惜的是碰上个软硬都不吃的孙嘉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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