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终归有,命里无莫强求。
675分,比金老师他们帮自己估的低,正好是李家明估计的最高分数,全县第一、全地区第五、全省第六十四名。其他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要看报考人数,清华、北大的不用,从第一名数到第四十九名,最多放宽到第五十二名。若是加上那二十分,李家明的名次能蹿到全省前三十名,清华、北大都是攒在手里的事。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而毁人前程者尤甚!
临出门时被大姐特意拾掇了一番的李家明,站在温老师家的阳台上,死盯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房子,心里既充满了愤怒又有快意。最多就是一条鬣狗,偏想拿老虎的食物去讨好另一只老虎,还不是让自己这只老虎逼着另一只老虎一巴掌拍死?赔了夫人又折兵,讲的就是这种人吧?
呵呵,酒后嫖宿未成年少女,还被当场抓获?柳本球够狠的啊,嘴里说着‘祸不及家人’,出手就让人前途尽毁,真他\/妈的是阳一套阴一套,不愧是能青云直上的人!
顺着学生的目光望过去,正为大儿子的成绩还算理想而暗喜的温老师,劝解道:“家明,他也难啊”。
两鬃染霜的温老师的劝说,让早有了心理准备、却依然难按心头失落的李家明嘿然而笑,自嘲道:“温老师,修行不到家,让您见笑了。”
这种隐隐约约透出怨恨的话,从只有十七八岁的李家明嘴里吐出来,让从教二十多年的温老师五味陈杂,叹息道:“唉,你这孩子啊。家明,年轻人,莫那么重的心思。”
再重的心思又有什么用?本想着设个套子,让柳本球把脑袋伸进去,没想到张仁全那混蛋忠心护主,居然不找邓虎群找他在省城的同学把事给办了。千算万算,就是漏算张仁全那混蛋是警校毕业的,同样是同学遍迹全省。这次宋老狗倒大霉喽,落在那些认钱不认人的黑警手里,不送出去半副家当,哪能把人赎得出来?
妈的,这个吃人的世道啊!
正啃包子的温平,见李家明脸色不好又走神,大大咧咧道:“老大,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你都考全县第一、全地区第五,明年考北大,还不是手攒手的事?”
这小子,回过神来的李家明看了看劝慰自己的温平,突然有种叫友情的东西在心里萌动。
上辈子这小子会读书、但嘴巴贱、还不长记性,自己不知在厕所、走廊里揍过他多少次,也从没见雷老师、温老师来找麻烦。
后来?
哪还有什么后来?他读他的名牌大学,自己混自己的野鸡大学,相忘于江湖喽。
这小子不错,值得交个真心朋友。
“行了行了,我还用你安慰?去我那打暑假工不?二十块钱一日,包吃不包住!”
二十块钱一日,可是高工资了,比建筑小工还高五块天一日,可这惫赖货讨价还价道:“讲好了,十块钱半天,再教我开半日车。”
“我哪有时间教你?想学车,去寻毛砣,正好我大哥他们也在学。”
正吃着早饭的温平大喜,一手抓了两包子就跟着出门,还不忘打击他那可怜的哥哥。
“莫跟个妹子样,考个重点还是没问题的。你跟什么人比不好,偏偏要跟家明比,你比得上不?”
“滚!”
“莫讲老弟没提醒你啊,半日十块钱,还能学开车!”
“滚!”
两个惫赖货!
兴高采烈的温平爬上车,等车子开到了操场边,小声道:“老大,宋老逼上星期连夜去省城,走的时候那个可怜啊,该不是你老人家干的吧?”
“放屁!老子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老子真想整死他崽,会带你小子一起去?”
“嘿嘿嘿”
心烦的李家明将温平扔到公司交给打扫卫生的大妈,自己回了家还得挤出个笑脸来,正等好消息的二婶她们一听,居然双手合十感谢观音菩萨。下半年读初一的满妹没小时候那么娇纵了,知道哥哥读书有多用功、有多想考北大、为什么想考北大,连忙小声提醒道:“姆妈,五哥哥没考上北大。”
“你晓得什么?全县第一咧,这都是菩萨保佑的!”
大姐也知道弟弟为什么那么想考北大,见他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也帮腔道:“就是,你以后要是有明伢一半样,你要什么,大姐就奖你什么!”
“切,这有什么难的?以后你要送我一架飞机,保证清华、北大都上个遍!”
“牛皮!”
正吃着煮米粉的大哥、二哥他们也冲堂弟竖拇指,高一就能高考全县第一、全地区第五,除了老四那神仙外,也就这家伙有那本事!
脸上笑眯眯的李家明接过小妹手里的米粉,见她跟父亲都很高兴、自豪,这才暗松了口气。虽然儿子(哥哥)没能象盼望的那样考上北大,但李传林父女也由衷得自豪,高一就能考这么好的成绩,这还不够?
只要家人不失望就好,放下心来的李家明食欲大开,吃完一大碗加了两个荷包蛋的煮粉丝,这才起身跟冲自己招手的大哥进书房。
“老五,这次多谢了!”
多谢什么?哦,那事啊,婷姐还真会做人,难怪能在铁路局混得如鱼得水。
“定了哪实习不?”
“嘿嘿,老二去新建县财政局,我去县委办。”
嗯?没在省城实习?
高兴过头的李家仁揽着堂弟的肩膀,兴灾乐祸地小声道:“老五,宋晓军那蠢货成日牛皮哄哄,还抢我的入党指标,这次倒了大霉吧?”
什么?不是那事?李家明的脸唰的一下变得发黑,低声喝斥道:“乱讲什么?”
李家仁愕然,小声道:“不是?你?”
“放屁!这么多弟妹都要去县中读书,我可能往死里得罪人不?”
“是哦,那谁干的?”
脑子不蠢的李家仁想了一下,小声道:“老五,这事真怪。宋晓军那蠢货我晓得,平时牛皮哄哄、还喜欢诈诈呼呼,但去寻小姐,那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没有女朋友,还长得蛮齐整咧。”
“关我们屁事!”
那还真是那混蛋散伙饭上喝多了,精虫上脑?报应啊!
“嘿嘿,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走了。”
说的也不错,二十啷当的后生,喝醉了、喝高兴了,干点糊涂事很正常。不但是李家仁这么认为,远在省城到处托人的宋湘生也这么认为,只是他奔忙了一个多星期,也找不到能烧香的庙门,最后还是求到了正在省城开会的柳本球那。
勉为其难的柳本球开完会去跑了一天,带着狗腿子张仁全回到宾馆,苦笑道:“老宋,仁全寻了他同学帮忙,人可以先放出来,但早就通知了学校保卫处。”
现在哪还顾得上以后的事,得先把人捞出来,心急如焚的宋湘生连忙道:“算了算了,柳县、张局,人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宋校长,你莫急,明日我带你去办手续,交了三千块钱罚款,就没事了。”
交三千块钱就能把人捞出来,个多星期都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宋湘生总算是松了口气,恨不得把两人当菩萨供。
“老宋,莫讲这些客气话,我们是朋友。”
脸上也同样象松了口气的柳本球,安慰了宋湘生几句后,又替他着想道:“老宋,准备些钱去学堂里打个转,莫让别人卡着毕业证、学位证,更莫把风声传回同古。这样吧,把你崽安排到县中教几年书,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安排他去外县改行。”
柳县长是好人啊,恩人啊,感激涕零的宋湘生恨不得把他当祖宗菩萨供着。可宋湘生心目中暂时的好人,并没有得到好报,因为他以前的得意学生,在得知宋晓军被捞出来的当天,就去操他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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