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谁会嫌多?只要赚的是干净钱,再多也是不嫌多的!
李家明只一分钟就说服了二婶,可大热天骑车来回二十多里,把他热得跟条狗样,只差没往外吐舌头。大汗淋漓的李家明骑着车刚拐上河堤,等在楼梯口的细狗冲了上来,急切道:“家明哥,又有人来问店面的事了。”
“我三姐呢?”
“欣华姐在带他们看,让我在这等你。家明,你表母舅也在那,我不晓得是他自己想租,还是他亲戚想租。”
哎,三姐跟毛砣都太毛燥了,连谁想租都没搞清楚。
“晓得他们做什么生意的吗?”
“不晓得”
没社会经验啊,李家明连忙将车扔给细狗,又掏出两张汗渍渍的十块钱票子给他,低声吩咐道:“去买包‘白沙王’,再算着那里的人,买些冰棒过来。”
“哎”,细狗骑上自行车跑了,李家明擦了把额头、脸上的汗珠,穿过邻居家的工地去了自己家的店面里。可刚转过脚手架,李家明有些头疼了,正跟三姐在那看店面的几个人里,果然有正抽着烟的三表舅,而且他们几个看起来是那种很亲的亲戚关系。
“三母舅,你怎么来了?”
“家明?”
喝得红光满面的三表舅一看到李家明就笑,拉着他介绍旁边的几个人,“绍财、绍福,这就是传林的崽。家明,这是绍财表叔、绍福表叔,这是金淦姐夫、苏红。金淦看你这不错,想租你间店面做生意。”
哦,丰坦曾外婆家的亲戚,李家明连忙给几个表叔、表姐、表姐夫问好。还好还好,不是表舅自己要租店面,那就好说话多了。曾外婆家的亲戚,对于母舅他们来说是姑表亲,对于自己来说可就是瓜棚亲(远亲)喽。
“苏红姐,那家卖衣服的店就是你的?”
手里抱着个婴儿的胖表姐是个外向开朗的女人,虽然个头比已经有一米六的李家明矮得多,可她用胖乎乎的手去摸他的脑袋,打趣道:“你这伢子,以前我还抱过你,来了乡上读书,也不到我那去玩。要不是承宗表叔讲起,我还不晓得他们说的天才就是你。”
男人头、女人腰,都是不能随便动的。李家明扭头挣开那只胖爪子,接过细狗买来的冰棒和烟发给大家,把只发两三支烟的‘白沙王’塞给三表舅。
“三母舅,我又不抽烟的,我是看到你也在这,才让细狗去买的。这是细狗伢,你还记得吧?传猛伯伯的细崽,就住我们隔壁的。”
‘白沙王’烟可是好烟,平时也就乡上的领导们才抽得起,其他干部都只抽硬盒子的‘白沙’烟。一身酒气的三表舅接过李家明塞给他的烟,跟细狗伢打了招呼,脸上都笑开了,夸奖道:“还是我们家明有良心,晓得孝敬母舅。哎,传林写信回来没有?过年回家吗?”
“嘿嘿嘿,写了写了,他说过年就回家。绍财表叔、绍福表叔、姐夫、苏红姐姐,过年来我家喝酒哦。”
李家明笑嘻嘻地陪着三表舅聊天,还不忘记请大家去自己家喝父亲的喜酒,就是好象忘记了表叔他们的来意。崇乡还是太小,亲戚生意不好做啊,开价高了让人说闲话,价钱低了又亏了自己。哎,三表舅也真糊涂,这样的事也乱揽,没看到自己亲母舅都不露面吗?曾阿婆早没了,好象曾舅公也过了世七八年,姑表亲除了年节外,还有多少来往?
三个农民或是刚做年把生意的人,如何有李家明的耐性,矮小精瘦的金淦表姐夫说笑几句,拉着他到旁边,好言好语道:“明伢,我跟你苏红姐姐没和生有钱,可真租不起四百块钱一个月的店面。大家都是亲戚,又都在街上,肯定会要相互帮忙的。你就给姐夫说个实价,姐夫租得起就租,租不起也不怪你,你看怎么样?”
这才是人话嘛,生意人首先就要将身段放低,别老是拿亲戚关系之类的说事。要是亲戚来了就让步,那还怎么做生意?若不是对这年头的生意利润不了解,怕大家承受不起,又怕在老窝里落个贪财的坏名声,通晓各种生意技巧的李家明有无数种办法将店租炒高,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今只能边开价边涨价,试出一个合适的价格来。
可没想到的是,胖乎乎的表姐真不懂礼数,居然还摆表姐的架子,把李家明当小孩哄。
“明伢,以前木棚子才50块钱一个月,现在即使涨价,也不能涨这么凶啊?要不这样,表姐出一百八十块一个月,你觉得怎么样?一百八十块钱不少了,现在做小工都才八块钱一天呢。”
这表姐也真有意思,真把自己当伢子哄?
李家明没兴趣跟这两夫妻扯淡了,做生意固然要斤斤计较,可也要知情识趣,若是租户就这样的素质,以后加租的时候不知会多麻烦?自己虽然想在乡亲们面前落个好名声,可也没自己吃亏让旁人沾便宜的道理。
‘嘿嘿嘿’,李家明陪着笑了几声,刻意压低声音道:“姐夫、苏红姐姐,你们不会以为这价钱是我开的,我一个小伢子能做得了主吧?我传猛伯他们在县城做生意,租人的店面一个月就一千多,我二伯才又打电话过来,定了个四百块钱一个月。”
哦,原来如此,几个大人连连点头,没再为难李家明这个晚辈。也是,这伢子虽然名声大,但毕竟只是个半大伢子,这么大的事哪轮得到他作主?
可这位苏红表姐也真不知道那脑子怎么长的,居然就跑到街上做生意来了,而且还做得相当不错,她见李家明一脸的青涩,拉着他小声道:“明伢,你跟表姐说实话,这店租到底是多少?你二伯肯定交待过的!”
呵呵呵,这话可真没脑子,拿她没办法了的李家明挠了挠头,佯装诚恳道:“表姐,其实我觉得吧,你们租这里划不来,还不如租偏一点。崇乡街上就这么大,再偏又能偏到哪去?再说了,我二伯做个工程就能赚几千上万,他开价四百,你还能跟他讲到百多块钱?
要我说,你们再等两三个月,等大家的房子都做好了,街上的店面一多,价钱自然会降的。”
李家明说得条条是道,而且脸上表情又足够真诚,让几个大人着实为难。四百块的店租确实太贵了,比以前的店租足足翻了八倍,虽说砖屋比木棚子强得多,而且面积比以前的木棚子也大了两三倍,可生意不会也跟着涨七八倍的!
可是,放眼这街上哪还有做好的空闲店面?再说,谁会嫌钱多啊,即使以后街上有了空闲店面,这边已经放出了四百块钱的风,谁还会轻易松口说一百七八?国庆节就要到了,若租不到合适的店面,街上又到处是脚手架摆不了摊子,那不是看着钱都赚不到吗?
可惜的是李家明三姐太嫩,见弟弟连一百八都不答应,紧张得手都有些哆嗦,让精明的金淦姐夫觉察到了异样。
“明伢,姐夫跟你表姐在外面打几年工,就开了个小店子,赚钱不容易。这样吧,姐夫出两百,真不能再加了。伢子、妹子一年能置几身新衣服,还不是大的穿旧了给小的穿?穿到都破了,还打几个补丁继续穿?”
李家明眼睛余光看到了三姐的紧张,心里苦笑不已,只好冲更机灵的细狗使了个眼色,暗示他立即去叫在家二婶再涨价,脸上却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表姐哎,我就是个小伢子,这些事我哪敢做主啊?我也就是住在这上面,帮着我二伯、二婶看着点,你要是真想要租这里,你还不如去跟我二婶商量。”
“我不是说这个,你二伯的店面你做不了主,你自己家里的,你还做不了主?明伢,姐姐不让你吃亏,两百块钱租姐姐一个,怎么样?”
呵呵,这话有点过了,人情是人情,生意归生意,何况大家还不是很亲的亲戚。
李家明真不想租给她这样的人,只是碍着三表舅的情面,只好陪着笑无奈地撒了谎。
“表姐哎,这事我做不了主的。
我实话说了吧,你们看啊,我三伯这一排店面、房子,店面是给我三姐、满妹读书的,房子是给大姐、二姐妆嫁的。
我们这一排说是我家的,其实这和这的店面和房子,都是我耶耶(爸爸)向我二伯借钱做的;中间这个铺面和房子,是我二伯送给我的。可这些,哪个是我能做主的?”
嗯?送的?李家明主动抖露出的*,让几个大人一阵好奇,可好奇之后也信了他的说辞。
哦,李传民膝下无子,肯定是跟他弟弟说好了,将这个会读书、有良心的侄子半过房(继),以后给他们养老送终。既然是过房,那借钱、给房子都说得过去,过房崽哪有不得家产的?要这么说起来,虽然这三个店面的砖屋都是李家明家里的,但这事确实不是他一个半大伢子说了能算的,能说了算的还是李传民他们两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