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背后那人会不会上钩?”
书房内,太守神色凝重。
司褚坐在椅子上,神色淡定地品茶,他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白茫茫的雾气将他的面孔氤氲地有些模糊。
他轻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启唇:“那人行事谨慎,无论消息是真是假,以防万一,势必会来确认一下,且等着便是。”
他眉头倏地一皱,低低咳嗽起来,手也隐隐有些颤抖。
太守神色一变站起身来,眸光担忧:“陛下,您没事吧?可要宣顾太医来瞧瞧?”
司褚咳了有一会儿才彻底止住,他将茶盏放在桌上,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平稳住声音淡淡道:“大惊小怪,这点事情也要惊动他?”
太守眼底的忧虑没有丝毫消减,欲言又止:“可是陛下您的身体……?”
司褚神色平静打断他:“偶感风寒而已,没有大碍。”
太守神色微缓,眉头依然紧皱:“那臣命人煮点治风寒的药,给您送来?”
司褚知道如果他不答应,这老头定然还会想方设法地念叨,于是没有再拒绝,想到什么,他眸光动了动:“此事无需惊动旁人。”
太守只顿了片刻便心领神会,这个“旁人”不是别人,恐怕就是指的那位贵妃娘娘。
太守心里愈发笃定:原来他们凶神恶煞哦不,英明神武的陛下竟然真的惧内!
这反差感未免过于强烈,他心情一度十分复杂,太守十分上道:“陛下放心,臣定然不会惊动贵妃娘娘。”
司褚啧了一声,有些烦躁。
“谁怕她了?”
这小老头有一点不好,想到什么说什么,贼不会看人脸色!
若是平时,这种性情倒还好。
可换成现在的情况……
司褚只觉得糟心。
突然有些怀念张德全那个老东西。
虽说嘴碎了些,不过倒是会看人脸色,事情也办的漂亮。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德全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哪个作死的在背地里骂杂家?!”
他捏着帕子擦手,眉眼间满是不豫。
旁边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声:“张公公人缘那么好,又是陛下娘娘跟前的红人,怎么会有人骂您呢?肯定是近日来赶路,奔波劳累,不慎着了凉吧?”
张德全回过头去,看向说话那人,嗔笑了句:“云芷你这死丫头,嘴倒是越发甜了,惯会哄杂家开心!”
他脸上笑眯眯的,显然很吃这套。
云芷手里拿着一个烤乳鸽,嘻嘻笑道:“那还不是公公您教导有方?”
她将烤好的鸽子递上来:“喏,公公您的,填填肚子吧。”
张德全含笑接过,没忍住打趣了句:“小丫头聪明伶俐又知情知趣,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臭小子!不过也别担心,你家娘娘那么疼你,定然会为你择一门好夫婿!”
本来以为这小丫头听了会害羞,没想到她却连连摆手,神色有些惊恐:“可别可别!奴婢只想一辈子留在娘娘跟前伺候,才不要嫁人呢!”
她瘪了瘪嘴,心想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嫁人?
跟在娘娘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偶尔还仗着权势欺负欺负人,那样的日子别提有多快活了!
她身边不是没有例子,那些嫁了人的丫鬟,不是要忍受婆母的折磨,就是要容忍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生了孩子以后更惨,天天围着孩子转,根本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那还不如当宠妃身边的大宫女,皇宫都能横着走!
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云芷姑姑”?
听着就威风!
很早以前,她母亲就跟她说过。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云芷深以为然,她才不要靠男人呢!
张德全本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瞥见云芷眉眼间的坚定,心知这丫头是来真的,不由端正了神色:“哟,小丫头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了?”
云芷挠了挠后脑勺,脸颊微红含糊道:“也不算看破红尘,年轻体壮的美男谁不爱?”
张德全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有意思!”
云芷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咱们还要多久才到晋城啊?也不知道没有我这个得力助手在身边,娘娘习不习惯?”
张德全挑了挑眉,语气自信:“不用担心,有陛下在,定然不会让娘娘吃苦!”
“我不是担心我家娘娘。”云芷眼神纠结,在张德全好奇的目光中,慢吞吞补完下半句,“我是怕娘娘身边有了别的小妖精,跟我抢饭吃!”
可恶!
时间和距离最容易让第三者插足了!
在宫里,娘娘习惯让她伺候,她也最了解娘娘的心意,总能准确地猜到她的想法,其他的小妖精纵然使出百般手段,娘娘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在宫外不一样啊!
宫外形形色色的诱惑那么多,她家娘娘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云芷越想越觉得危机感浓重!
她还指望着在娘娘身边当一把手作威作福呢!这要是让别的小妖精成功上位,取代了她的位置,那她回头喝西北风去啊?!
张德全:……行吧。
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真难懂。
云芷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明姝身边一探究竟!
她坐不住了,拍了拍裙摆站起身,冲到另一边。
“世子爷,我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树下,男子席地而坐,青衣多了几分落拓不羁,他如玉一般的指节捏着一根树枝,不紧不慢地挑动面前的火堆,姿态悠闲。
这副老僧入定一般的模样,让云芷没忍住又催促了一声:“世子爷?”
男子动作微顿,缓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艳如芙蕖的面庞,眉眼间有一种难以用笔墨描绘的风骨。
他神色温和,好似没脾气似的,说出来的话却仿佛贴着耳边,让人脊背生凉:“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叫我什么?”
季暻叹了口气,瞧着她的眼神无奈又纵容。
“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云芷一个激灵,飞快认怂:“公子,奴婢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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