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也太疯狂了吧?”王鸢讷讷地张大了嘴,好半响才红着脸憋出一句。
是的,疯狂!
普通的崇拜并无不妥,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崇拜了,分明是已经魔怔了!
众人甚至毫不怀疑,这种情况下,白莲教的人说什么恐怕这群百姓也会信!
哪怕是让他们杀人放火……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就听白水心再度开口,“诸位对圣教的忠心,本圣女会代为转达教主。”
她眼睫微垂,神情似是悲悯:“还有一事,本使夜观天象,发现天现异象,荧惑守心,此乃大凶之兆!”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面色惨白:“啊这,这可怎的是好?!”
刚刚还无比淡定的明姝坐不住了,捋了捋袖子,眼神凶狠,杀气腾腾:“看姑奶奶不抽她两耳刮子,让她胡说八道!”
竟敢咒她家崽崽!
荧惑守心,心宿指帝王,荧惑象征战争,死亡,代表帝王有灾,是极其不吉利的卦象!
明姝虽然从不信这些,却也听不得旁人这样诅咒司褚!
白水心原本在她心里仅仅是讨厌,这会儿却直接上升为仇人!
她惯来温柔和气,逢人三分笑,温知意和王鸢从来没见过她这副堪称剽悍的模样,一时之间震惊到失语。
旁边探过来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明姝怒气不减地抬头瞪过去,对上司褚含着笑意的眸子,他捏了捏她的腕,压低了声,透着几分狎昵:“稍安勿躁。”
明姝抿直了唇,见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由有些气闷地别过了头。
司褚的心情确实不错,即便荧惑守心这一卦象对帝王来说乃是大忌,他这会儿却没有愤怒,反而还有些愉悦。
因为明姝在生气,准确来说,她是因为他而生气。
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让他上瘾。
乃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让追影把那信口开河的女人给拖下来,他倒是想瞧瞧,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白水心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见众人神色惊惶,眼里掠过一丝满意,她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安抚他们的情绪:“诸位听我一言。”
原本躁动的人群顿时沉寂下来,一双双眼睛求助地望着她。
白水心轻轻叹了口气,她面相并不算顶漂亮,不过却极擅长包装自己,这会儿眉目哀愁地站在那儿,浑身沐浴着圣光,谁看了不得赞一声女菩萨!
明姝心里冷笑,她可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活菩萨!
“此卦象虽然凶险莫测,却并非无解,大家尽可放心,我圣教会倾尽全力,帮助大家度过此劫!”
这一番高谈阔论下来,自然又把这些无知的百姓忽悠的死心塌地,恨不得以身殉道!
“圣教大恩大德,我等实在无以为报!”
“是啊,圣教高义,不像朝廷那群走狗,压根儿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这话一出,明姝霎时眸光一凛,看向说话那人。
她皱了皱眉,此人她方才就见过,刚才带起话头的好像也是他?
对大多数百姓来说,天家威严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是以即便对朝廷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他们也并不敢妄议朝政。
这人说话看似义愤填膺,实则却有些煽风点火的意味。
果不其然,人群又是一阵嘈杂,不少人眼里都露出了不满之色。
明姝眸光一冷,不待她提醒,司褚便已经冷声吩咐追影:“盯着这人,待会儿把他带过来。”
“是!”追影领了命,悄无声息潜入人群。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一开始谁也不敢开这个头,一旦有人起了头,大家对朝廷的不满便如同决了堤的江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抱怨起了朝廷。
目的达成,白水心悄无声息勾起唇。
就在这时,一旦女声蓦地插了进来,不高不低,存在感却十分鲜明。
“此言是否有失偏颇?”
一位少女自人群中走出来,她戴着面纱,露出一双顾盼神飞的妙目,美丽明媚,仿佛满天星河都碎在其中。
正是明姝。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白水心,眼角微微上挑,近乎挑衅的弧度,眼底有冷意一闪而过。
白水心几乎是一看到这双眼睛,脑海里便闪过一张面孔。
她抿紧唇,盯着那少女,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明姝却已经挪开视线,扫了眼人群,面纱下的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见大家似乎对朝廷,怨言颇深?”
众人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她虽然衣着简单,可气质却不凡,甚至隐隐将台上的圣女都压了下去。
尤其是那一双清棱棱的眼睛,看似温和,却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出声,语气怨怼:“难道不应该吗?朝廷把我们扔在这里,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不顾我们死活,难道我们还不能心生怨恨?”
明姝轻轻笑了,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好似新月:“任由你们自生自灭?不顾你们死活?”
她语气极轻,咬字很慢,像是要把这些字拆开仔细品味。
她抬起眸,瞧向说话的人,声音清脆,掷地有声:“据我所知,朝廷派来的物资正源源不断送往晋城,而医署里,也正坐着盛京有名的太医,以及各地的杏林圣手,他们夙兴夜寐,苦心操劳治病救人,研制解药。”她垂眼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这就是你说的,不顾你们死活?”
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自始至终都很温和,笑盈盈的,并不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那人气焰猛地一低,紧接着更为愤怒起来,“那又怎么样?不过是表面安抚罢了!瘟疫封城整整两月余,治愈药却没有丝毫进展,死的人反而越来越多,把我们关在这里让我们等死,朝廷早就放弃我们了!”
这话一出,瞬间激起了众人的愤怒。
没有人喜欢被抛弃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封城本就让他们忐忑不安,眼睁睁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好多都是街坊邻居,昨日还活生生的,明日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钝刀子磨肉最疼。
谁想死?
没人想死!
可如今,他们不就是在等死吗?
知道头顶悬着一把刀,却不知道这把刀何时会掉下来!
这简直是折磨他们的意志,是个人都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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