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事真正做起来却让人怪难为情的。
太亲密了。
明姝叼住勺子,看着司褚近在咫尺的眉眼,心想。
因为怕药洒在被褥上,两人之间靠的极近,近的明姝一抬起头,仿佛就能数清他的睫毛。
屋里极静,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两人都没有说话。
头顶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喷洒下来时带着微微的热气。
明姝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喝药的动作都极其讲究。
她一边喝药,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这个角度看她,会不会显脸大?
而且,她掉下来的时候脸好像被刮了几下,会不会影响美观?
就在此时,明姝突然想起一个惊恐的事实——
她好像三天没洗头了!!!
头发不知道有没有油,说不定还有味儿!
这个角度,司褚绝对看的清清楚楚。
明姝顿时一阵窒息,只觉得屁股底下有针扎似的,怎么也不踏实。
然而她又不敢上手摸一下,万一本来对方还没注意,看到她的动作,顿时注意到了呢?
女为悦己者容。
明姝虽然对自己的容貌极其自信,可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觉得不够的。
再说了,崽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和那些人比,她既不温柔,又不大度,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后宅之事也毫不擅长,唯一能看的好像也就这张脸了。
这么一想,明姝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
崽崽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见她叼着勺子不放,司褚抽了几下都没抽动,嘴角抽了一下,声音蓦地一沉:“好好喝药。”
明姝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吐出勺子,脸颊忍不住发烫。
她抬眼偷偷看他,眼神闪躲,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在他面前还分心。
司褚喂完一勺药,垂眸淡淡道:“有什么就直说。”
明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惊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里那股挠心抓肺的痒,试探地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司褚眉微抬,深邃漆黑的眸直勾勾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文。
她舔了舔唇,鼓起勇气继续:“虽然我这人优点很多,比如貌美如花,温柔可爱,热心善良,蕙质兰心……”
他眉心几不可察跳了跳,没忍住出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自夸:“你到底想问什么?”
明姝眼神微闪,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虽然她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那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期待。
司褚眸光微动,反应了过来,有些想笑。
他面色淡定,瞧不出情绪:“原来你在那儿纠结这么久,就是想问这个?”
明姝咬了咬唇,眼珠迅速地转动,左顾右盼打着哈哈:“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吗?于是就有些好奇,究竟是我身上的哪一处闪光点吸引到了你?”
这话说的恬不知耻,而又理直气壮,非常具有明姝的个人风格。
司褚唇角极快地勾了一下,故作深沉叹了口气:“你这个问题就有些为难我了。”
竖直了耳朵等待着答案的明姝,听到这话顿时不敢置信的眼睛一瞪,眼底亮起一簇火光,猛地一拍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嗷!”
她一个激动忘记了自己的手受了伤,牵动痛处,不由吸了口气。
司褚皱着眉按住她的手臂,“不是说了不要乱动?”
明姝咬着唇,控诉地瞪着他:“还不是都怪你!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浑身上下就没有优点了?”
虽然这是事实,可就这么说出来还是怪扎心的,她不要面子的吗?
司褚这下是真的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充斥着愉悦。
明姝顿时更气了,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居然还笑!”她气的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狠狠推他,委屈地别过头,“你走,我不想理你了!”
司褚笑够了,这才停了下来,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盯着她微红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又气上了?”
她睫毛扑朔,强忍心底的酸涩:“你刚刚的话,不就是那个意思吗?”她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忍不住上前酸道,“我知道,论娇媚,我比不得淑妃,论才情,我更比不得荣嫔,论容貌,我也不如如妃,论谋略,我更是远远比不上那个什么,沈宁书沈大人!陛下会喜欢我那才是奇怪呢……”
司褚刚听到前面就觉得离谱,听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沈宁书的时候,更是觉得荒谬。
他一个头两个大,按了按眉心:“你胡说些什么?这和沈宁书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明姝别开脸,嘴角撅起,能挂一个闷油瓶。
司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蓦地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叹息:“我不觉得喜欢你需要什么理由,阿姝甚好,哪哪儿都合我心意。”
明姝杏眼蓦地瞪圆,抑制不住的耳根发烫。
他叫她,阿姝?
还说,她哪哪儿都合他心意。
如此简单的两句话,却让明姝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红成了虾子。
他话音渐低,眸光波涛暗涌,晦涩难明。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是你。”
他喃喃道。
“也只能是你。”
招来如妃的魂魄之时,他的内心极为窃喜,可那人一睁眼,他便知道,她不是她。
即便顶着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她们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心头暴戾滋生,他本以为看到了希望,可事实却把他推入又一次的绝望。
他本想杀了如妃,被闻人白冒死拦了下来。
可他日日看着那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她不会再出现了,她彻底消失了。
她失约了。
他把如妃打发去了寺庙,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她。
可是好在,明姝来了。
她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至于闻人白说的代价。
司褚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能回来。
闻人白曾经问他:“陛下,非得是她吗?”
司褚答道:“非她不可。”
是的,非她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