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爷却骤然疑心这父子二人是怀疑到他身上在此诓骗,便收敛了神色,朝着里间拱拱手道:“父亲说的是。”旋即又看向连景明:“二哥贵为少卿,便说此事涉及家事,要一间暗室亲自审问,严刑拷打之下不怕她不说实话。”
连景明摇头道:“如今私刑暗狱正受忌讳,此事关乎我家事,衙门中人更不肯让我单独审问,直说若我同家中何人有嫌隙,恐会拿了判词去污蔑人。当日疑心是外人要害你二嫂,如今又不可妄动私刑,才紧急送她入大牢,如今看来还不如冒了风险在府里审问了她。”
五老爷便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口中直言“原来如此。”
连景明又道:“唯恐她再胡言攀扯,我便说她神色狂乱,一剂汤药让她沉睡了几日,等府里查出人来再处决她。”
连怀衍却是又叹了口气,“五叔,侄儿实在不愿猜忌亲人,如今线索,便只有画珠的绣活,母亲房里的斐嬷嬷说她是绣了不少相似的,侄儿猜测是她一份,那人也拿了一份,如今只好在府里各处搜罗,叫善针线的下人们看看有没有相似的针线,便是我们该疑心的人了,只是不知该寻些什么由头好叫叔叔们都拿了荷包出来,五叔素来足智多谋,侄儿便想求您出个主意。”
五老爷听到此处便又放心下来,什么荷包帕子,他在指使画珠行事之后便全都烧毁了,又观连怀衍声色,看他未有怀疑自己的样子,便道:“这倒是难办的,平白翻了你叔叔们屋里的东西,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惹你叔叔们心头不快不说,便是翻找起来也是麻烦。”
“那该如何是好?”
五老爷半晌才沉吟道:“便说二嫂有疾,仙人托梦说有灵丹藏于府中,便在针线锦绣堆里,叫各处皆送了荷包帕子到你母亲那里去。”
连怀衍闻言眼睛一亮,“五叔好计策。”
五老爷这时才笃定他们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心中却疑惑他怎未提阿鱼遇害一事,难道是那妇人欺哄自己不成?想着却又不对,她从不敢对自己有什么脸色,何况是此等要事,方才进门说连学林闻讯神伤,他便以为是他听了阿鱼遇害之训,如今却不然。
他一时间心头猜测甚多,先猜是连怀衍在给自己设圈套,后又觉他或是冷血,抑或是阿鱼根本没事?中间人恐早已殒命,该如何跟那些贼人再说上话……
“五叔?”
眼前突然出现人影,将他从种种猜测思绪中唤回,遂温和笑道:“怎么了?”
连怀衍站立他身前道:“五叔想到了什么如此入神?我同父亲说话却不见五叔应答?”
他干笑一声,“说什么了?”
连怀衍便顿时萎靡了气息,道:“如今真是多是之秋,我还有一桩事不知如何向德妃交代。”
五老爷看他终于说到了这事,不觉眼中带了喜,假装关切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连景明在一边看得心沉,看他神情,若说他没有嫌疑,那他这些年的案子都白办了,便清咳一声,“最要紧的都不是德妃那里,还是要跟你姑母请罪,免得我们两家生了嫌隙。”
“父亲这话便不该了,德妃若是怪罪,少不得让官家贬我几年。”
“不过贬几年,有什么要紧?最重要是你姑母不怪罪。”
连怀衍便似生了怒,“父亲便是全然不顾我的仕途了,只想着姑母。”
连景明也猛地一拍桌子,“你跟你老子就是这么说话的?”
五老爷听他父子二人争吵,心中也跟着算计,按他的计划,德妃心中便是又芥蒂也怪不到连怀衍身上来,他仕途自是无碍的,又突然被连怀衍拉住,“五叔,您且说说。”
他便顺口接道:“侄媳遇害并非你之过错,德妃并不会怪罪的,你莫要多心于此,便同你父亲说的一般,还是跟你姑母好好说说的,毕竟是她养在膝下多年的,如何不心痛?”
连怀衍皱眉道:“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四奶奶好好在府里待着,怎么就遇害了?”
五老爷一怔,心头也跟着漏了一跳,抬眉正好见到对面连景明审视的眼神,便急忙道:“方才听你说不知如何向德妃交代,我想到德妃最爱重的就是你媳妇,故才有此猜测,无事最好,那你方才同你父亲争执何事?”
连怀衍也顺着他转移话题,“今日四奶奶临出门前头疼,我便叫她身边丫头去了,封珧回来我才知道路上竟是遇到了盗匪,四奶奶先前叫人给德妃还有姑母各做了一套头面,都是写信说了的,今日那伙匪贼竟是将他们所携财物皆抢走了去,这要是德妃怪罪了不就是我们没护好的过错?好在今日禁军操练时恰好路过,擒住了几个盗贼,其余的却是皆四散逃了。”
五老爷也理好了思绪,心中怪自己自大,看此时连景明不再看自己才道:“只是两副头面罢了,这不值得争吵。”
他却想到五太太说的阿鱼确是上了马车,还戴了帷帽,又恐是自己被绕进圈套,遂云淡风轻般笑道:“你五婶早上回来时还说她路过外院,见到侄媳妇上了马车,看来是她年纪大了眼拙。”
连怀衍也笑道:“并非五婶眼拙,那丫头跟四奶奶身量相仿,脸上起了疹子,本不是命这丫头回去,是她说想念杜府里几位交好的姐妹,四奶奶又心疼她,将平日自己常戴的帷帽给了她,又许她坐马车回去。”
五老爷这才懊恼万分,又听说有匪贼被擒,且只抢了财物走,痛恨那中间人找的人不靠谱,事败自尽、见人则杀,两桩竟是没一桩做到,脸上却要做出一副庆幸之态来,“真是万幸。”又问道:“那抓住的几个,如今可是押去了开封府?”
连怀衍摆摆手,“并未,此事也算涉及到了朝廷官员家中女眷,开封府审讯太过温和,如今人还在禁军手里押着,等他们先拷问一遍再送去大理寺严刑伺候一遭。”
五老爷只点点头不再多言,端着茶盏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连怀衍看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向外道:“再送一壶茶来。”
外面有个丫鬟便应了声,不多时便送了茶进来,连怀衍挽起袖子为二位长辈添茶,才将茶壶放下便听外面封珧的声音传来,“四爷,那伙盗贼的身份查到了。”
连怀衍让他进来说,他进门便低头向几人行了礼,才垂首回道:“是神卫军常指挥使刚好领了兄弟经过,那伙小贼逃得快,只抓住了三个,都不是什么凶悍的大盗,都是些混混,平日就爱在街头巷尾散播骗些钱财,偶也装作凶恶大盗散播凶名,好哄得买凶人上当,实则少有行事,是近日流窜到东京的。常指挥使说这些人都不曾犯过命案,又招供说是收了钱财物劫杀四奶奶的,他不欲再插手此事,将那三个盗贼捆了送到了府上来,不知现下该如何处置?”
连怀衍却是先看向连景明,连景明见他眼神递来便道:“事关陶丫头,你决定就是。”
他遂低头作想了片刻,才沉吟道:“虽是小贼,行事也猖狂大胆,竟还受了指使,好在今日四奶奶不曾去,若是四奶奶去了,又不曾有幸遇上禁军,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着眉目冷冽下来,向来温润的眼神也放寒,“说不上什么私刑暗狱,这事全当家事理了,瑶光台如今无人居住,便送去那里,叫护卫们严加看守,先断水断粮关上三五日,之后我亲自去审,便是抽筋刮骨,也得让他们说出幕后主使来。”
说完他向五老爷拱手道:“五叔,我看这人就是那指使画珠害我母亲的,找针线活一事便先不提了,今日劳烦您来一场了。”
五老爷面色如常对他微笑点头,心中却如鼓擂,那伙人若真是混混之流,那中间人怕也还活着,说不得就要找到自己身上来,只是万一……他又不动声色看了连怀衍一眼,说不得此事又是个局?
只是此间个个都是人精,谁也不曾落下《孙子兵法》不读,无中生有一计,便是要以虚探实,五老爷撑着椅背站起来,他如今也不明白连怀衍所言是真是假,就是不知真假,才越是慌乱,便要离开,“我院里还有事,二哥跟道樾有事去叫我就是。”又向内室拱手道:“父亲,儿子告退了。”
里面传来含糊一声,连怀衍便上前来扶了他一把,边道:“五叔,此事还少不了您帮忙,除了父亲,叔伯里我最信得过的便是您,如今贼人已经押进府中,幕后真凶恐怕会设计去灭口,抑或是出门去找这些贼人的亲属相要挟,我稍后便要请了祖父,除了他跟父亲上衙门,府中任何人皆不得擅自出门,若要吃用,只等我叫手底下的人去买来,只是六叔、八叔也要上衙门去,此事还要五叔相协去奉劝一声。”
五老爷心中更是滋味难言,便如有巨斧高悬床头,只一细线相系,这细线偏又压在自己枕下,若是动了,惊了细绳,斧子要掉,若是不动,那斧子也有可能会砸到头上来。他清俊面庞上勉强挂了几丝笑推辞道:“这事我却不能应你,你六叔、八叔都是犟的,我去说了白白惹了不快。”
连景明便道:“不用劳动你五叔,家中出了这等大事,我跟你祖父请求,让他们通通告假就是。”
五老爷便也笑着说这般思虑更为周全,连怀衍也不多说什么送了他出门去。
等他将人送出院门再进屋之时连学林也从内室出来了,正坐在案前听连景明说话,连景明说了自己方才所察,“父亲,儿子察五弟神色、音语皆有诡异之处,不似他平常。”
连学林也听到了些不对,遂点点头,心中自也起了疑心,却是找不到五老爷此为目的,看见连怀衍进来便问道:“你这下这些弯弯绕绕的,圈套一个接着一个,看着是高明,只是你五叔可不是个蠢人,他未必猜不出来你目的。”
他话语虽是有些戏谑之意,却是神色微凝,连怀衍知道他必定神伤了,也道:“这次让您跟父亲信了五叔有嫌疑,就是孙儿最大的目的了。至于五叔,《孙子兵法》云‘诳也,非诳也,实其所诳也。’就是叫我以虚生实,五叔如今要猜测的可不少,我或是怀疑他,或是真信任他,画珠证词或真或假,贼匪是亡命徒还是假江湖,瑶光台关押的人是真是假……”
他边说边给连学林倒茶,“如今他要猜测的还不止这些,我所说的几桩假象,他定能桩桩识破,然而我也能化假为真,将他所做为我所乘。”
连学林听得他话一言不发,倒是连景明道:“若真是你五叔买凶,我却是不明白他的目的了。”
连学林眼中却越发黯然,眼皮无力地搭着,一双干瘦若枯枝的手也曲在椅把上难以伸直,风霜仕宦数十载,他少有如今这般心绪,家宅不治,这词他也曾用来批判过失节大员,如今他自己家中竟是出了这样的事。
连怀衍看他神伤,便劝慰道:“祖父,孙儿正是不知他的目的才要诱他入局,如今尚幸未酿成大祸,还能留一叶反省之地给五叔。”
连学林也反应过来,声音浑浊应了声:“你说得也对,我这就下令掩闭府门,买办吃用皆由你跟你媳妇安排。”
“陶儿身子亦有不适,还要照顾母亲,我一人安排就是。”
连学林摆摆手随他去,如今却是真神伤了,径直到了一边榻上倚着,连景明便识趣带了儿子走出去,叫外面候着的丫鬟进去伺候,等走到了空旷之所才低声问道:“若是他实在不入你圈套,你又要如何?”
连怀衍虚扶着他向前走,缓缓道:“父亲,于五叔真假都是一体的,我还记得他与我谈及庄周梦蝶时说梦与醒,若要堪破梦境,就要清楚醒时,如今亦然,真与假,先知道假是什么,才能明白真是什么。他如果知道我怀疑他,就会怀疑我手上有证据,继而想要消灭我手上的证据,只有他踏进了这圈套里来,才能知道真假,他才有可能达到目的。”
连景明嗤笑一声,“这些几百年前就用在刑狱上的,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松懈瑶光台的看守,让你五叔的人混进去杀了那几个假贼?如你祖父所言,你五叔可不蠢,稍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他可不会轻易入局。”
连怀衍知道他并非嘲笑自己,或也是跟祖父一样,心之失望,越要迫切求解,便顺着他话道:“父亲,五叔是不蠢,正因为他不蠢此事才可为。我松懈了守卫可不是为了让他知道那是个局,而是让他心急,他必会猜测我手上有证据,只是我手中证据不足以揭发他,才要诱他入局。他若是三叔、四叔那般性子,肯定会苟且几日,看我是不是真能从关押的人嘴中挖出他来。”
他说着也惋叹一声,“但是五叔不是,他性子谨慎又自负,容不得半点瑕疵在他人手中,最早今日傍晚,最迟今夜,瑶光台里就会有他的人去打探,画珠这样的并不多见,总有人会露出马脚,况且如今府门紧掩,五叔出也出不得,只凭他心中猜测,越聪明的人想得越多,不怕他不慌。”
连景明也不再说话,父子二人踏了秋风离开。
澹怀阁中,阿鱼正在安慰雪柳,这孩子显是被吓着了,现下还半坐着倚在雁影腿上,阿鱼拍着她的肩膀道:“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们涉险。”
雪柳转头拉住她的手,“姑娘别这么说,这事总是要人做的,我们去比您去更为妥当的,奴婢就是见到那么多死人害怕。”说着身子又有些抖了。
雁影也道:“四爷是安排得极为周全的,就是雪柳胆子小,往后多见几回就好了。”
“我才不要!”雪柳一下将头埋她腿上,阿鱼忙安慰地拍了拍,“没事了,雁影胡说的,往后再没有这样的事了。”
鹤音也过来安慰了几句,才叫雪柳好了些。
过了一会儿垂文在门外道:“四奶奶,奴婢垂文。”
鹤音前去打开门,顺口问道:“怎不见四爷?是差你来说话的?”
垂文答道:“回姐姐,四爷说这时辰本该回来了的,只是他不放心瑶光台,又担心奶奶一人在院里,叫奴婢来护送奶奶到秫香馆去,跟太太好作伴。”
阿鱼便放下雪柳的手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你等我收拾收拾。”又交代雁影跟雪柳好生歇着,“雁影,南星跟锦茵你仔细着些,今夜就叫她二人来守你跟雪柳,骊月、素荣倒不必防着了,放心叫她们歇着就是,我就带鹤音去秫香馆,院里你们务必死守着,没有我跟四爷的命令,不要许任何人进出。”
雁影知道她是担心南星、锦茵被人利用走漏了风声,今日计策她虽不明朗,却也晓得凶险,便点头应下,阿鱼这才放心离开。
等到了秫香馆中,便见数位婶婶、妯娌们都在,四太太见她来了就收了脸上几分笑意,刻薄道:“四郎今日锁了府门,说是要审人办案,我这胭脂正用光了想要去买他都不肯放人,四郎媳妇来得正好,你且说说,四郎难不成是怀疑我们也是凶手?”
阿鱼知道她素来是个尖酸性子,跟二太太也偶有争吵的,正要回答就听二太太道:“害我那人还没查出来,今日又说有匪贼拦路抢了陶丫头回娘家的队伍,好在她今日没去,如今审的就是这案子了。四弟妹急什么,道樾处事向来周全,这也是父亲许可的,家中几个老爷都从衙门告了假,就怕有小人混着出去,怎么还是你的胭脂最重要?你且说说是哪家的胭脂,我这里从城西阮娘子家到城东如意铺子,样样都齐全,皆是陶丫头前些日子买来孝敬的,都不曾拆了盒子,你尽管挑选去。”
二太太本就心中有火,此时听她语气里夹枪带棒,又隐隐有些炫耀之语,斜眼气道:“比不得二嫂好福气,只用得起玉门关外红蓝花碾的胭脂。”因着四老爷的生母夏姨娘管家,故她素日吃用皆为上等,听到二太太这话就有些不痛快了。
红蓝花也不稀奇,做胭脂常用之物,她却要点一句玉门关外的,如今玉门关已叫西夏人占了,那里的红蓝花怎么寻得到,她摆明了是要寻人撒气。
阿鱼看二太太又要动怒,忙坐到她身前墩子上拉上她的手,“娘,想来四婶素日用的都是好胭脂,媳妇那里有一匣德妃赏赐的海棠珍珠粉和胭脂,正有八套,本想临别再送给几位婶婶当个怀念,今夜正好,皓月凉风下,我们赏赏胭脂也是好光景。”
其余几位太太听了都心动,四太太见此也知道分寸,总不能惹了其余妯娌们埋怨,便跟着推拒道:“这样的好东西,你们年轻娘子用才好。”
阿鱼看她神色平和了,二太太也缄口,便朝她笑道:“娘跟几位婶婶也当得好年纪的,正是风韵好姿态,常说桃李花信俏若三春,徐娘风姿韵比三秋,这各般年纪皆是花、桃菱菊梅俱有期。”
这不像话的打油诗叫在场诸人皆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平静下来,连三太太用帕子轻轻拭了眼角湿润道:“你这孩子,晓得你饱读诗书,竟是拿来取笑我们的。”
阿鱼也促狭笑道:“肺腑之言耳,三婶却不信,那胭脂就少分您一盒罢了。”
连二太太也笑着接道:“就该如此,你三婶好颜色,用不上胭脂的。”
三太太便向离得最近的五太太叫屈起来,“你瞧瞧她婆媳两个,这是要合起伙来欺负我的,怨我没带了三郎媳妇来,否则也要顶嘴回去。”
五太太却十分心不在焉的样子,只跟着干笑几声,阿鱼看得分明,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对鹤音道:“你去将那匣子脂粉取来,再将德妃送的那几盒靥钿拿来。”鹤音遂领命离去。
五太太是听了丈夫的话来的,就是想看看阿鱼是否有异样姿态,却见她依旧谈笑风生,心头发紧,只知道随口跟着妯娌们应答几句。
葛氏也坐在二太太另一边,此时正笑问:“不知这月下赏胭脂怎么个赏法?”
连二太太因她侍疾时恭谨孝顺,对她也生了些好感,便道:“你姑母做姑娘时就爱买胭脂,胭脂薄厚她一瞧就知道,你四嫂应是从你姑母那里学来的。”
“正是。”阿鱼巧笑道:“不过此时还要卖个关子,等鹤音拿来了来再说。”
众人便免不了有所期待,此时夜幕刚临,皓魄刚走上檐牙,此间娇语乘风而起。
等鹤音拿了脂粉过来,阿鱼便给几位婶婶一一分发了,又将几盒靥钿分给了几位妯娌,又惹娇声一片,阿鱼便叫斐嬷嬷拿了一白瓷瓶出来,将瓶置于膝上道:“这法子还是我四姐姐教的,将两盒颜色不同的胭脂相混,便得新色,婶婶们请看。”
她说着就将两盒颜色不同的胭脂各自擦了一抹在白瓷瓶上,纤指轻点和几下后果得新色,几位太太便纷纷来看,几位奶奶也拿了瓷瓶在一边试着。
“有时嫌那胭脂颜色浓了,又舍不得那香味,就可用这法子。”
连三太太也道:“这是个好法子,往昔总有些胭脂买了又不觉新鲜了,扔了也奢靡,这样赏玩着来正好。”
其余人也各有观点,在院里讨说起来,阿鱼看她们兴起了便在一边坐着,不动声色地看着五太太的举止,偶尔又答复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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