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醒来之时,已然日上三竿。扭头见旁边没了月理朵,而房门也正掩得紧,便知道月理朵醒来之后,见自己还睡得正香,猜测自己夜来辛苦,便也没有吵醒自己,而穿好衣服悄悄地走出去,把门带上,锁好,由自己从容自在地在屋里睡着。
睡了这一觉,觉得身上的鞭伤仍然热辣辣地,但相较于昨晚却是好得多了,心中暗赞雪火灵蛇果然是个神物,论理新受之伤本应于第二及第三日受到炎症的干扰,该当越发疼痛的才对。
由于有了灵蛇气血的运行滋养,他所感受到的疼痛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大有痊愈之势,张梦阳随即给这种现象起了个形象的名称:跨越式痊愈。
他看到盆架上,月理朵已给他准备下了浴面和漱口用的净水,桌案上也已备下了一碟酥皮果馅的小点心,一壶滚水冲泡出来的清茶,还在冉冉地冒着热气。
他的心头,顿时涌起了一股甜蜜的温暖来。这半个月来,萧淑妃和月理朵不仅让他饱尝了温柔乡的销魂乐趣,而在她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中,也体会到了古来王公贵族,在妻妾照料之下的舒适和惬意。
在燕京城里的时候,暖儿对他的伺候虽然也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但暖儿对他始终以丫鬟自居,使得他们两人之间更多地像是主仆,还有一些像是兄妹,至于说到夫妻的感觉,那就更加浅淡得很了。
但和萧淑妃与月理朵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由于和她们同时保持着那种关系,她们所施与的关心与照顾,和暖儿相比,就明显地令他感觉到了毫无隔阂的亲密之意。
说实话,现在的他,在她们营造给他的温柔乡里,非常地快意自适,甚至一想到两天之后就要从这里离开,他的内心深处,便油然地生出了强烈的流连之意。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耳鬓厮磨,在他的深心里面,虽然对萧淑妃与月理朵两人爱的也很真切,但他又分明地感觉到,这并没有妨碍到他对小郡主的那种难以割舍的爱恋。
他穿衣下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斟了一杯月理朵给他沏好的清茶,凑到唇边喝了一口,虽还略微地感觉到烫嘴,但却不妨碍饮用。
两杯热茶下肚,登时将爬出被窝之后所感到的凉寒之意,驱除了大半。然后就着清茶,将月理朵准备在桌上的点心吃了个干净。
他来到窗边,将窗子轻轻地打开了一抹缝隙,透过缝隙偷偷地朝外张望。外边的景物,这些日子来已经看得熟了,透过梅花的掩映,一座座的石屋,或大或小,似无规则地点缀在梅菊草木之间。
石屋皆是因地取材构建而成,虽然外形简陋,但墙体宽厚,冬暖夏凉。
天祚帝与淑妃的各个居室更是布置得华美温馨,令张梦阳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西游记》中写到的蜘蛛精的盘丝洞,外表看去尽是草户蓬窗,内里却又是另一番奢侈景象。
山间有几处泉眼,自西边的崖石上汩汩地冒出,顺着崖石流淌而下,滋养着这小小的香草谷内的草木鱼虫,而今也滋养着逃难来此的大辽国皇帝与他的宠妃,以及服侍他们起居的几十个太监宫女。
此泉甚是甘甜养人,怎奈其流虽绵绵不绝,但水量却不足以供应太多的人,因此外围担负警戒之责的近侍局侍卫等,便只能在谷外的那条湍急的河流中汲取河水饮用。
几道泉水在谷内形成了一道道曲折有致的小小溪流,溪流之上,也筑着一些玲珑小巧的石桥。溪流的几曲转折之处,翼然点缀着几座静雅的凉亭,颇为这隐藏在香草谷中的庄院增色不少。
现在,有两件事情最令他感到伤神,一个是两天之后,到底应该取何种计策把小郡主从那团团的青冢寨大营里救出去。
按他初始的计较,是要趁天黑混入青冢寨营中,用自己身上的毒血,加诸在看守小郡主的一众侍卫的饮食中,将他们一时全都毒杀了,然后好趁机行事。
至于下毒的人选么,自然要劳驾梅里、月里两个丫头了。
只是这条计策太过狠厉,这几十名侍卫本与自己无仇无怨,他们也只是奉了卫王护思的命令,不得不尔,并无十恶不赦的过犯,尽杀了他们,未免显得过于残忍了。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另一个是,在香草谷的这十几天中,他和萧淑妃与月理朵相处的极是融洽,甚至可以是如胶似漆,对她们实已产生了难舍难分的依恋之情,如不是焦急于小郡主婚事上的压力,他实在是不忍和她们就此分离。
他虽不愿离开,但和淑妃、月理朵一直这么偷偷摸摸地,总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他的内心里是绝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小郡主嫁做为他人妇的。
萧淑妃是天祚帝的贵妃,世人公认她是他的老婆,但每当天祚帝来她的居室临幸她,或招她前往他的宫室里侍寝,张梦阳都难免要受到一番妒火中烧的煎熬。
但张梦阳的心中十分明白,她是他的女人,自己所扮演的,才是那个插足进来的第三者角色,自己没有理由嫉妒,没有理由恼恨于他。
正像月理朵说的那样:“离不开她,就赶紧想个辙,带上她逃离这里。”
他倒真的是想带她逃离这里,不仅仅是带着她,还要带着月理朵一起逃离这里才好。可是这天下之大,哪里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归宿呢?
带着小郡主离开,他只能选择投奔正在西来的萧太后。至于萧太后目前走到了哪里,自哪条路上而来,却是如同瞎子一般,毫不知情。
既如此选择,也只能是与小郡主一道摸索一道打听,只希望尽快的能与太后相会才好。
假如再要带上淑妃和月理朵,全都投奔去太后那里,那可就太也不成样子了。萧太后与萧淑妃,那是一对一奶同胞的亲姐妹,而她们又都是小郡主的亲姨娘,自己与她们娘儿仨的关系,细想起来也真是够复杂的。
而月理朵的身份则是伺候萧淑妃的婢女,萧太后既曾答应会替自己照顾暖儿,如今既率大军撤出燕京,她肯定也会带同暖儿一块儿西来的。
我的天!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可都够几个女人了?
张梦阳一想到要把这样几个珍珠宝贝样的女人,放到太后前途未卜的大军之中,就禁不住连连摇头。
他想:“把她们留在此地,说不定她们还都能活下去,还都能有一个丰衣足食的生活。可真若是跟着自己跑啊,光那份颠沛流离,就够让她们苦不堪言的了。那哪里是她们想要的生活了?一个男人不能给他心爱的女人她想要的生活,她们想要的生活,那么,她们离开他,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吧!”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深深地为自己是一个出身卑微男人而痛苦,为自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而痛苦。
假如他真是萧淑妃与月理朵所认为的那个大金国驸马爷纥石烈杯鲁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有眼下的这种烦恼了。
有大金国那么个强大的靠山做后盾,想要保护几个女人,那岂不是太也轻松了?甚至轻松得让人都感到有些无聊。
他甚至会想,那个杯鲁可真是够幸运,能投生在大金国那么个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国度里,而且还有着那么显赫的出身,真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
尤其令人羡慕的是,那个杯鲁,他还能得到萧淑妃和月理朵这一对主仆女人毫无保留地赠送给的缱绻深情。
“而我呢,在她们的眼中,其实只是一个不为人知得替代品而已。”
想到此处,张梦阳的深心里面,渐渐地涌上了一层莫名的悲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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