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老马迷迷糊糊醒来,捂着醉酒后有些隐隐作疼的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在哪儿。
也没来得及多想,还要报道呢!
刚一起身,就见身边还放着两条哈达。
这应该是昨晚人家给的,必须放好。
起来洗了脸收拾一下,他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儿,想了半天没明白,喝多了酒,脑袋不清楚。
以前去那些地方喝的酒也不少,但是没像昨天晚上,坐了好久的车,身体疲惫刚下车就开喝,还喝那么多。
倒是有件事他想起来了,他看着鼓的别扭的包,想起来了,那个刷子还在。
打开包,他的眼差点被闪瞎了!
金光灿灿的,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拿着这个刷子,觉得特别沉了。
昨天的时候,那会快到地方他戴上了手套,也没感觉太仔细,就知道刷子挺沉。
现在知道了,这玩意是刷子吗?这分明是一大块金子。
整个刷子都是,模样还有点古怪,是天然金块。看起来纯度还挺高,砸成了一个大致的长柄形状,另一头给绑上的不知道什么硬毛。
做工粗糙还透着细致,柄的造型一看就很粗糙,但是毛毛绑的很有艺术,估计是编织的手艺。
而且还镶嵌了几块挺好看的石头,一看都是不怎么雕琢的,估计都是天然的。
这是给一头驴的?天天拿着这么一大块带宝石的金子,是刷毛还是炫富?
得亏这东西是给自己的,自己也不怕说不清。要是给别人,刚上任就收这么个玩意儿,这工作都不用干了,等调查吧!
懒得多想,他直接把刷子给塞到包里,收拾了一下走出门。
刚走没两步,那边走廊头有个年轻人看到他,转头跑了。
正莫名其妙的,昨晚那老头来了——应该是那个老板。本来昨晚刚见的他应该能记清,但是后来喝酒的时候来了好几个这样的老头,他有点迷糊了。
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个确实是老板:“马先生,你是要找房子租吗?”
我说过吗?
老马想可能是我昨晚喝酒说的,就点点头:“对,你看我带着银子。工作分配的宿舍估计没法让它待着,所以我想找个有……”
“我懂,我懂,给你找好了。”老头喜上眉梢。“就在这旁边,等吃过饭我带你去看看?”
“这……”老马迟疑了一下。“好吧!”
早餐还是挺正常的,就是羊肉汤,喝的身上暖洋洋的。
然后跟着老头出了旅店,顺着旁边巷子走几步,老头就拉开了一个大门:“就是这里,你看还合适吧?”
老马有点迟疑:“房子有点大了吧?”
他倒是不怕出不起房租什么的,只是他的性子不是张扬的性子,住这么个房子,有点嚣张啊!
一个大院子能骑着驴溜圈,后面两层小楼一栋,旁边还有个大库房。
这地方别说住人了,开个小加工厂都嫌大。
“不大不大,银子很喜欢呢!”老头美滋滋地。“银子都来了,正在里面呢!”
老马恍惚了一下,想起来昨晚迷糊前的最后感悟。
走到库房门口,就见那里面银子正在享受着几个年轻人的伺候。
真的是伺候,有喂驴还好几个人喂的吗?
旁边还搭了个小棚子,里面铺的干草,那应该是睡觉的。
另一边还弄了个帘子,这会儿帘子没垂下来,他看到了帘子后面的墙上掏了个洞,那洞明显是新掏出来的,边上还有个人正在用修整一条刚挖好的沟。
老头给解释:“那是给银子方便用的地方,在那里掏个洞,可以直接把东西送出去。外边是另一个院子,那里的人会收拾。”
老马很想推辞,但是驴子不是自己的啊?人家这明显照顾驴子的,自己这附带的,得有点自知之明,你有啥理由替那头驴推辞?
算了,反正自己刚来,等摸清楚情况再说吧!
反正他确定了一件事,这些人肯定不是宰客的。
在小楼里安顿了一下,看他行礼不多,老头一挥手,一会儿功夫毯子棉被什么的送来一大堆,锅碗瓢盆也有。
老头说了,这都是备用的,平时可以去他那吃饭。
然后老马试探地问了一句房租,老头摆摆手:“不用,不用,哪能要银子的房租啊?”
老马郁闷无比,合着我就是银子附带的,苍蝇吗?这附带的也太明显了吧?我好歹也是你们这里马上走马上任的教育口的一把手,就这么没身份?
好说歹说,老头也不要。
老马也没法,得了,先这样吧,自己还是有点不熟悉情况,再等等吧!
……
然后去报道了。
这里的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一见到他也都挺热情。
不过这一感觉就感觉出来了,这些人对自己的一把手的态度,还没有当驴子附属品的待遇好。
忍不住心里暗骂了一句,我这是给驴当铲屎官当上瘾了吗?
报完道人家说给安排住宿的,他就解释说,那边租了个房子。
有几个外地来的和他比较亲近点,就比较担心,抽空问了一下,房子是怎么租来的?
他就说那个路口的旅店老板给找的,就在旅店后面。
然后就有个人担心:“那样不便宜吧?”
“还不知道。”老马怅然,人家不要我咋办?
“你可小心点。”有个年轻小伙口无遮拦的,很担心地提醒他。“这里的人,对咱们这些外来的可不怎么友好。不过你是局长可能会不一样……”
老马点点头,我这还不如一头驴呢,咋就不一样了?
接着中午就是应酬,二把手张罗的。
人家是本地的,叫莫赤,明显在这里说话比较管用,哪怕和他说话,也带了点颐气指使的态度。
老马也不介意,自己刚来嘛,慢慢来。
结果吃饭的时候,又到了那个老头的旅店。
老头一见他来了,立刻一把推开前面的莫赤,热情地欢迎:“马先生,这是请同事们吃饭啊?这就对了嘛,来了就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快请快请……”
莫赤在旁边有点尴尬,还有点傻眼:“彭措叔叔,这是我们新来的局长,我们来是给他接风呢!”
老头一瞪眼:“什么局长不局长的,这是银子的主人的朋友。”
“银子?”莫赤发呆中。
“不要傻站在这里,站一边。”老头在这个二把手面前可横的多,转头继续招待老马。“你尽管放心在这里吃饭,银子那边有人照看的,不用担心。”
于是这饭局一开始的气氛就有点不尴不尬的。
老马也明白,估计本来自己刚到,这个莫赤是想通过饭局表达点什么。
但是很明显,他失算了。
吃了一会儿莫赤就借口出去方便,不见了人影。
等下再来,气氛忽然就变了。
莫赤热情洋溢,态度恭敬。
他一变,其他几个本地人的态度也变了。
老马知道,这和自己没关系,自己刚来什么都没干,人家对自己恭敬个毛线,肯定又是驴的功劳。
……
下午就是繁琐的了解情况,到晚上回来,他进来就看到了银子,正在院子里散步呢,旁边还跟着俩拿个大刷子的人。
想了想着一天的遭遇,老马觉得,自己也得表示下。
然后就把那个金刷子拿出来了。
沉是沉了点,但是这头驴值啊!
老马还没干过狐假虎威这事儿呢,他去什么地方工作,也都是低调无比,从不提及自己的一些关系。除非是有些时候为了公事,才通过这些关系对当地进行一些照顾。
现在倒好,他觉得自己就是狐狸,这头驴才是老虎。
那两个拿刷子的羡慕的看着他拿着刷子给驴子刷毛,然后一个人就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端着吃的喝的来了。
老马都甘心当驴子铲屎官的,人家给端来就吃,都不客气了——要有一个附属物的自觉。
结果他发现,铲屎官这事儿都轮不到自己啊!
驴子在库房一天,里面现在干干净净的,那个供它拉洒的地方,还放了个大缸,里面的水估计是用来冲地的。
老马以前知道人比人会气死人,现在知道了,人比驴,也气死人。
自己这待遇不行啊,就他这一天的时间,见到的来轮流伺候驴子的人,可比招呼自己的人多的多了!
麻蛋!
……
接下来几天老马的工作相当顺利。
上下一心,莫赤那边配合的很,老马提个意见人家就支持。有个意见不太适合当地情况,还是外地来的那个年轻人偷偷告诉自己的,他又赶紧和莫赤说那个先暂停。
然后就是下去看看。
坐办公室肯定干不了多少事儿,在这里工作,不了解情况怎么行?
要下乡啊?
那就是别人骑马,他骑驴。
结果他带着物资去看望学校,人家学校组织的人对他倒是挺客气。
但是对驴就热情多了,那个刚给他敬完礼的小皮孩儿转头就去和驴玩了,不招呼他。
看着那小孩嘀嘀咕咕和旁边几个小孩说了一阵子,然后小孩们都去围着驴子打转,老马又郁闷了。
这头驴好‘四海’啊!
他很想拉个人问问,但是这些认识银子的人,都像那个司机桑多一样,压根不多说。
于是疑问只能继续下去。
接下来他还想去劝学,更神奇了!
艰难地迎风冒雪来到了居住点,本来以为劝说的过程,会像来的这一路那么艰难的。结果刚开口说让孩子上学,那边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不是都说这里让孩子们上学特别难吗?
不是都说这里的工作,特别困难吗?
困难呢?我都做好迎接各种困难,排除万难的准备了?
困难哪里去了?
……
结果工作几天下来,老马又发现出了个问题。
本来应该和他走得更近的几个外地来的,除了那个一开始愣头愣脑的小伙子,其他人现在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倒不是对他排斥,他是一把手呢!
而是人家的态度更恭敬了,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没一开始那么亲近了。
反倒是本地的那些人,对他都热情的很。
这情况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压根就是反过来的。
不过感觉倒是挺不错,尽管这一切来的莫名其妙了点,但是能尽快展开工作,他还是挺开心的。
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
只要工作能做好,其他都不重要——当然,如果旅店老板收他房租,收他饭钱就更好了。
算了,等将来走的时候把房租给人家留下,至于饭,以后自己做,不能再吃免费的了。
不然传出去都不好听,自己这一上任,天天在人家那白吃白喝的。
关键这个还不好解释,总不能给上头解释,说人家不是给我的,纯粹是因为要来喂驴,捎带着给我带了一份吃的……
何况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旅店老头彭措,可不简单。
具体多不简单,老马现在还摸不清。他不通这里的语言,很多时候还是挺不方便的。
反正他知道,彭措在这里是比较有身份面子的,没看莫赤这个二把手过去,人家都不招呼的吗?
而且他住的那地方也是彭措的,这点对他也有好处,有时候在附近办点事,别人问他住哪儿的,他说了住的地方,人家态度就好许多。
当然貌似银子的面子更大点,在城市里认识银子的还不算多。但是下乡之后,银子所到之处,那面子非常管用,就没不认识它的。
于是顺带的,他这个骑驴的,也能跟着混上好酒好肉。
老马本来还觉得来这里肯定会辛苦,都做好来这里工作瘦二十斤的打算了。
结果没几天发现,自己这要是再不控制饮食,恐怕将来还要胖——这特么没处说理了,人家来这边工作的,回头说起来都是兢兢业业辛辛苦苦,落了一身毛病。自己倒好,落了一身肥肉?
他倒是一直想找机会打听,这个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
但是没人说。
这简直就是奇迹,要知道这里地方大,人们也分散。但是对这件事,似乎都成了习俗是的,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问了也白问,没人给你说。
他不知道,某个神医曾经叮嘱过一句:“我现在顾不上太远的地方,所以大家就不要对外宣扬我的事了,不要对外边来的人来说,因为我现在就能顾上这一片地方……”
听的人瞬间激动,原来神医只是我们这里的神医!
这句话立刻传遍了四方。
所以老马也问不出来什么,就是这么神奇。
但是他总算记得一件事,给李子树给老赵都打了个电话,表示了一下感谢。
也没法细说,只说工作顺利,包括那些关心自己的人,都是这么说,工作顺利。
这个真没法细说。
有点太离奇了,说起来他千里迢迢来工作,居然靠驴子工作才开展的这么顺利,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他自己都不信啊!
难道说自己姓马,和驴有缘?
咱不能讲迷信是吧!
尽管他隐隐觉得,别人似乎就是因为如此,才对银子这么友好。
顺带对自己也友好……顺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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