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唱完四哥哥教她的所有儿歌,大奶瓶空了,饼干也没了。年年摸摸软软的小肚子,打个哈欠,闭眼睡觉。
女生方队所有人看完了别人家高质量宝宝是如何自己哄自己开心的全过程,心里波涛汹涌,一个想法平地而起——家里是时候添一个妹妹了。
下午六点,军训结束,解散回家。
年恬脱掉校服外套,抱起年年,用婴儿背带固定住,再穿上宽大的校服,把拉链拉到脖子上。从外面看,只有鼓鼓的一团。
站在学校门口,年恬思考着回家的交通工具。打车方便,可花销也大,一天的打车钱就能给年年买一个大西瓜吃了。公交车在她上学和下学这两个时间点是高峰期,她自己一个人能轻松挤上去,年年清醒的时候带年年坐公交也不难,难就难在年年睡觉的时候。
年年睡觉的时候,小胖手小胖脚大开大合。年年似乎能在睡梦中感知到他们,他们靠近时,年年的小胖手小胖脚就会蜷缩起来。其他人靠近,年年就没了这份小心。年年的小胖脚能在不锈钢盆上踢出一个小脚印,可见踢在人身上该有多疼。
为了减少纷争,不能选择公交车。
思前想后,年恬抱着年年去了一个与回家相反的方向。
“恬恬!”
年恬不回头也知道这是女生方队里某个自来熟的女孩。
“年年姐姐!”
年恬无奈回头。
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终于在拥挤的车道里拐弯成功,慢慢地靠近。
“年年姐姐,你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年恬没有拒绝。
今天一整天足够她了解到这些女孩的热情,拒绝她们的帮助比接受她们的帮助更麻烦。
车上除了女孩和司机,还有一对夫妻,女人膝盖上托着电脑审批研究生论文,男人手拿着眼镜假寐。
年恬坐到女孩旁边,三排座位的最后一排。
女孩小声地跟年恬说话:“你去哪里?不回家吗?”
“买个代步工具再回去。”
“买车吗?”女孩想到的代步工具就是不同价位的汽车。
“电动车。”
五分钟就到了家电城,里面有三家电动车销售点,足够年恬挑出一辆合心意的电动车。女孩也想去看一看,女人仍皱着眉看论文,男人睁开眼睛点了下头。
年恬计划买一辆电动自行车,秦爱薇指着电动三轮车极力推荐道:“这个最舒服,能带很多东西,年年还能在里面躺着睡。”
年恬思忖了片刻,点了下头。
秦爱薇更来劲了:“我们给三轮车重新染色吧!这里所有的三轮车跟我爸的车一个颜色,黑黢黢的,丑!年年是小孩子,小孩子都喜欢彩色。”
三个小时后,年恬面无表情地开着一辆刷了油画染料的奶黄三轮车,送秦爱薇到司机等待的临时停车点后,一个眼神一个招呼都不给地扭头就走。
司机问秦爱薇:“吵架了?”
秦爱薇笑的可开心了,“没有,我缠着她买下了三轮车,又缠着她刷成了奶黄色,她嫌我烦。”
晚上一家人吃宵夜时,秦爱薇连接手机和投影仪,给爸爸妈妈看年年的照片,“妈妈,你能给我生一个这样的妹妹吗?自己吃饭,自己跟自己玩,自己哄自己睡觉。”
秦妈妈言简意赅:“做梦!”
秦爱薇看向素来温和体贴的爸爸,“爸爸,你考虑一下,晚上跟妈妈吹一吹枕头风,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一定很幸福。”
“我有妻有女,妻子温柔似水,女儿文静好学。”亲爸爸说完了反话,笑着说出内心话,“我已经感到幸福和满足了,不多求。你多抱抱同学的妹妹解解馋就行了。”
秦爱薇叹气,做最后的挣扎:“真的不能给我生出一个妹妹?”
秦妈妈:“即使生了,同一个爸同一个妈,跟你也是一个德行。家里还留你小时候的录像,你去看一下,想象一下你的版本是个什么样子再来跟我们要。”
秦爱薇看过自己小时候录像,她小时候就是哭,不停地哭。吃不到冰淇淋哭,不给买玩具哭,不想吃饭哭,反正就是哭,若是生出一个她这样的弟弟妹妹……
及时止损是个好品质!
“我不要了。”
蓝白校服,奶黄三轮车,冷冰冰美少女。
这三个元素组合在一起吸引了许多的目光,每一个十字路口都是奶黄三轮车的舞台。
把年年一个人放到车斗里,年恬开三轮车时无法时时看到她,有安全隐患。年恬便把背包里的尿不湿和保温瓶等占背包容积的东西全倒在车斗里,再把年年装入大背包里藏了起来,大背包的背带套在三轮车的车座上做固定。
和平南大街,三轮车慢慢行驶,街边玩耍的小孩子看见了,嬉笑着跑上去摸一摸。
和平北大街,《何以为生》节目组被吓傻在原地,人行道上十四个人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林弥是这十四个人里的一个。
惊吓的尖叫声后是长时间的死寂,与阎王擦肩而过的行人腿脚发软地瘫在了地上。
年恬比警车和急救车先一步到达事故点,她猛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林弥和满地的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四肢瞬间僵硬冰冷。除了血,她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除了她的心跳,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刺鼻的血腥味惊醒了年年,年年喊姐姐,姐姐没有来,她撕开背包自己钻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惊慌无措时,年年皱了皱小眉头,从三轮车上爬下来。走路太慢,年年往地上一趴,飞快爬到血泊中。她伸出小胖手放到他们的手腕上摸一摸他们的脉搏,再歪头枕在他们的胸口上听一听他们的心跳。
“@#¥%”
[沉稳冷静婴儿语:巨龙苏醒,幻化成人后就是这么治疗小村庄里被巨鹰抓伤的病人。虽然你们不是年年领地里的居民,不归年年保护,不过四哥哥说了,年年要像巨龙一样善良勇猛。你们放心,年年看过你们身上的厄运了,还没有发芽,距离开花结果还要好久,不会死哒。]
现场太凄惨,路人不敢靠近,年年在血泊里爬来爬去,坐在每一个昏迷的人旁边咿咿呀呀地说着婴儿语。看到穿裙子的姐姐,年年给姐姐拉下裙子,再用小胖手给姐姐擦一擦脸上的血。
“@#%”
[轻缓绵软婴儿语:妈妈说女孩子不可以露内内,年年给姐姐盖上了,姐姐不要哭哦。]
年年安慰完这个还要安慰那个,忙个不停。
一个小团子在粘稠的血泊中滚来滚去,年恬死死地盯着这个团子,慢慢地从混沌中清醒。
年恬一步一步地靠近血泊,涣散的眼神逐渐坚定。
噩梦里,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若她是医生,若她能够急救,养父养母是不是不会死。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这样想,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她都会站在实验台前研究人体。
这些医学知识已经融入她的骨血,她忘不了。
即便是交通高峰期,车辆的避让和堵塞路段的紧急通道也让三辆急救车在十分钟内赶了过来。
噩梦里,年恬进行过无数次的撞击实验,她知道猛然撞击后人体每一个部位的变化,她也知道人在不同撞击力度和不同撞击角度下的器官损伤程度。
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听从年恬的指挥。
是否有真材实料,不需要过多证明,一两句便能知晓。一切以人命为先,其他的都要靠后,年恬更清楚重伤患者的情况,他们就听她,顾不上其他的了。
已成一个血团子的年年坐在昏迷的林弥身边,惊喜地看着二姐姐身上正在开花的厄果果自然脱落,一颗颗灰扑扑的福运小种子慢慢萌芽。
年年激动地爬到正给患者止血的二姐姐面前,握着小拳头,跺着小胖脚,用出全身拉粑粑的力气给姐姐加油。
“@$#bang!%¥#!”
[震耳响亮婴儿语:姐姐加油!姐姐最棒!姐姐是奇迹!]
最后一个人止血成功,年恬手臂抽搐地跪坐在地,紧紧地抱住年年,又哭又笑。
年年轻轻地抱着姐姐的头,肉嘟嘟的双层下巴蹭一蹭姐姐的头顶。
年瑞和宋念书匆匆赶到医院,虽然从电话里知道她们两个没事,可还是止不住地担心,亲眼看见了才安心。
《何以为生》节目组的导演和编剧也在这里,他们知道年瑞和宋念书是年年的父母后,没有隐瞒地告知了林弥的家庭情况。
年瑞和宋念书有些奇怪这两人为什么跟他们说一个陌生孩子的情况。
年恬看一眼趴在她怀里酣睡的年年,解释道:“年年想养。”
年瑞和宋念书对视一眼,一个满眼纵容,一个眼底冒火。
宋念书:“又不是小猫小狗,养什么养!”
年瑞小声:“别墅装修的差不多了,再多一个也有地方住。”
年恬补充一句:“年年咬过了。”
“那得负责。”年瑞帮腔。
宋念书看向年年。
年恬递给养母。
从姐姐的怀里移到了妈妈的怀里,年年在睡梦中感知了变化,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妈妈。
宋念书的心一下子软了,亲一口年年的脸蛋,默认了。
林弥是所有患者里受伤最轻的,轻微的脑震荡,大腿出现裂纹,不用住院,在家慢慢养着就行。
林弥中间清醒了一次又很快昏睡过去,再醒过来时后脑勺的沉重感消失了,他坐起身,呆呆地看着婴儿床里的年年。
年年抱着大奶瓶翻身,看见林弥,眼睛乍亮,两只小胖手放下大奶瓶,揉一揉肥嘟嘟的脸蛋,按捺住内心的小兴奋,摆出严肃表情。
“%¥#*”
[郑重其事婴儿语:年年告诉哥哥一件大事,妈妈答应年年养哥哥了,以后哥哥就是年年的六哥哥了。哥哥放心,年年会像疼爱其他哥哥姐姐一样疼爱六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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