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开了,两人的相处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向天涯和殷渺渺说起了谢小莹的事:“她没被本家召回谢城之前,我们都住在廖城,廖城本地的修士不多,所以我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殷渺渺问:“我看她元阴已失,你们俩……?”
“别那么敏锐好吧,还有小孩儿在呢。”向天涯懒洋洋道,“野合多常见啊,难道还要学凡间失了贞洁就非得嫁我啊。”
飞英下意识地张嘴想提问,但想想又咽回去了。
殷渺渺见了,主动解释道:“人分男女,气分阴阳,合气之前,男有元阳,女有元阴,算是一口先天之气吧。男子若是泄了精气,元阳便随之而出,女子体内若有阳气入内,既会破坏先天阴气,元阴随之消散。”
飞英半懂不懂,但忙不迭点头,假装自己明白了。
殷渺渺就把话题带了回去:“后来呢?”
“后来她因为天资出众,就被召去了谢城,算是一步登天,我嘛,该干嘛干嘛啰。”向天涯没有告诉她,谢小莹走后,他惹下大祸,触怒了谢家。正是那一次,为了给谢家赔罪,他的父亲被废了丹田,沦为凡人,而他也离开了廖城,去了凡间。
再回来,已经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他轻描淡写:“后来我回了廖城,她也跟着回来了,还问我要不要和她结缘,我拒绝了。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没想到回头我就被定亲了。”
殷渺渺听着好奇:“是谁给你定的亲事?”
“族长啊。”向天涯懒洋洋道,“他劝我以大局为重,就是牺牲我一人,成全一家族,说真的,凭什么呢?”
殷渺渺能够理解,大局为重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本质上是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而牺牲少数人的,那么,少数人凭什么就要被牺牲呢?
“他不是要被牺牲的那个人。”她道,“如果你是得利者而不是牺牲者,可能就不会那么想了。”
向天涯嘲讽道:“可惜没有如果,他们不管我死活,我也就没必要管他们死活了。”
他的做法是对是错,身为局外人,殷渺渺没有什么资格评断,故而一笑了之:“说来,谢小莹真的挺喜欢你的,今天都这样了也没下狠手。”
向天涯望望天:“对,她大概觉得我是为了别的女人故意和她作对。”
殷渺渺轻轻笑了起来。
向天涯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像她这样能把所有事儿都归结到男人女人那点事上也挺好的,世界单纯。”
殷渺渺笑得更厉害了。
向天涯翻白眼:“笑够了没?轮到你了,交代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失忆的人。”跳跃的篝火照亮了殷渺渺的侧颜,笑意晕染出了三分无奈,“我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受了伤,然后遇到了一个人,发生了一些事,走的时候遇见了这个孩子,就把他带了回来。”
向天涯瞅瞅她,换他一针见血了:“噢,男人吧?”
殷渺渺眨了眨眼,唇角微勾。
“啧啧啧。”向天涯什么都懂了。
只有飞英抓住了重点:“姐姐,你失忆啦?”
“是啊。”殷渺渺苦笑道,“应该是被人打伤的,醒过来的时候神识受损得厉害,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想起来。”
飞英脱口问:“谁干的?”
“不知道。”殷渺渺心态平和,“暂时不用管那么多。”
向天涯料想这背后兴许有什么隐情,识趣地没有多问,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季城不能待了,我们接下来只能往魏城走,票还差点钱,路上凑凑应该能凑满吧。”
殷渺渺顿了顿,不答反问:“在你的印象里,飞舟有停飞的时候吗?”
向天涯马上就坐直了:“什么意思?”
“出了那么大的事,封锁陌洲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殷渺渺记忆没有恢复,不太确定地问,“做不到吗?”
向天涯道:“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事,但不是不可能。”陌洲能坐飞舟的地方只有魏季卢谢四城,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四大家族对于飞舟的运营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们还得罪了丹心门的人。”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说不定为了给丹心门一个交代,真的会封锁陌洲,来个瓮中捉鳖。”
殷渺渺问:“后悔吗?”
好一会儿,向天涯说:“还行,想做就做了。”以后怎么样不好说,怼的时候那么爽,值了。
人生在世,顾忌太多也没意思,有酒今朝醉,不负少年头。
殷渺渺又问:“要是去不了中洲,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继续修炼呗。”向天涯回过味来了,眯了眯眼,“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打什么注意呢?”
殷渺渺对他眨眨眼:“不告诉你。”
向天涯:“……”女人!
就在万兽大会出乱子的时候,远在春洲的冲霄宗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新入门的五百个弟子学满三个月啦!
这就意味着他们正式完成了理论课程,可以尝试引气入体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可以选择性地去听各个讲座,主讲人都是筑基弟子,至于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就要看组织的弟子面子够不够大,交友够不够广了。
新弟子们忙着引气入体,忙着选课听讲座,忙着准备去藏法阁挑选心法——引气入体后,冲霄宗的藏法阁就会为新弟子们打开,每一个弟子都能进入藏法阁。藏法阁里藏有冲霄宗所有的心法和功法,具体有多少,恐怕连掌门也不知晓。
新弟子进去后,藏法阁便会根据他的情况挑选三套心法和功法,弟子三中选一。因为心法一旦修炼便不能轻易更改,故而,这对于修士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选好心法之后,各峰对于新弟子的水平基本上就有数了,有时候不用等到每年的擂台赛和期末考试(官方名叫年试=-=),有潜力的新弟子就会被各峰私下里预定,待做满三年的外门弟子,就能直接被收为亲传。
然而,翠石峰正面临着一件尴尬的事。
寻常弟子,天赋再出众,都用不着任无为这个元婴真君亲自出马,让徒弟收就好,亦算是翠石峰一脉。但问题是,收徒必然要金丹以上,云潋还未曾结丹,另一个徒弟失踪中。
别人家的山峰,掌峰、弟子、弟子的弟子、记名弟子、管事弟子,加起来少说几十人,多则百人。
翠石峰,师父一只,徒弟一只。
任无为长吁短叹,想当初小徒弟在的时候,哪里需要他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好修炼当靠山就行了,现在呢?都是小徒弟的错,几十年来把她师父师哥照顾得太好了。
现在怎么办?除了擂台赛当天他能出面,平时对弟子们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可不一定是好事(小徒弟语),但总不能让大徒弟去吧?
他家大徒弟?没用的东西!不不,除了修炼,屁用都没用的东西!
等等……任无为瞄了一眼恭恭敬敬在下面呈递玉简的筑基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真君的话,晚辈乃是人事堂的韩羽。”韩羽,一个有恐高症的修士,专门负责在门内传信跑腿。
任无为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略略一想,问道:“你可愿来我翠石峰当个管事弟子?”
韩羽:“!!!”今天出门踩狗屎了吗?真的假的?他没听错吧??门内像他这样的跑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翠石峰现在可是……抱大腿,必须抱大腿!
“晚辈愿意!”
任无为满意了,丢出一块翠石峰的令牌:“去将此事办妥。”
“是!”
韩羽,在外门混了五十年,在内门跑腿了二十年,今天终于抱上元婴真君的大腿,准备开始逆袭了(并没有……)。
次日,他办妥了手续,包袱款款来到了翠石峰。
依旧是光秃秃的山。
接待他的是云潋:“山后是悬崖,练剑的。”
韩羽:“……”你们剑修就是喜欢苦修,我懂的,“是,云师兄。”
“我们住山顶。”他指了指山峰。
韩羽眯着眼睛看去,发现山顶处被人削去了一块,有一片极其平坦开阔的平台,隐隐约约可见连片的屋瓦。
“我们人少,你也住这里吧。”云潋说。
翠石峰是一座山峰,又不止是一座山峰。冲霄宗划给任无为的地盘是包含翠石峰在内的一片山脉,故而,旁人称呼任无为门下弟子,更准确的说法是“翠石峰一脉”——不难理解,毕竟其他元婴真君门下弟子众多,一座山峰是怎么都住不下的。
只不过……任无为刚晋元婴没多久,就只有两个徒弟,所以其他地方都荒着,师徒三人挤在翠石峰上,显得格外可怜。
韩羽一听这话,不由松了口气,能住在主峰上最好,省得他飞来飞去还恐高:“敢问师兄,我住山下可以吗?”
“好。”云潋指着不远处,“那里可以吗?”
韩羽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小路崎岖,树木荒芜,乍看似乎乱石丛生,但有不少怪石颇有野趣,似猴望月,似山峦叠嶂,略作雕琢,便极具观赏性。
没想到云师兄身为剑修还挺有审美的。韩羽欣然同意:“好的师兄。”
然而,下一刻,云潋伸手虚空一握,就好像是把刚才吹过的风握在了掌心里。一剑挥下,剑气迸发,山石飞溅,一块平整的地区赫然出现,已然可以建房子住人了。
韩羽:“……”千言万语汇聚喉头,“多谢师兄。”
云潋浑然不知,又把一块可以支取灵石的令牌交给他:“第一件事,把山上修整一下。”
韩羽:“……我来负责?”就这样把钱交给他了真的好吗?太信任他了吧!不怕他挪用灵石自己修炼?
云潋点点头:“师妹不在,我和师父都不擅长,就交给你了。”
韩羽信心满满,他出身凡间,祖父是赫赫有名的画中圣手,致仕归乡后建了一处园子。园中以三十三处巧夺天工、别具心裁的景致名扬天下,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园。
他耳濡目染,一笔丹青深得祖父真传,自问修整一处山峰绝不在话下。
云潋又道:“一个月,够吗?”
一个月后先是新弟子进藏法阁,后有内外门的擂台赛,大概是准备在招收新弟子之前建完……韩羽心里有数,点了点头:“可以。”
云潋松了口气,可算交代完师妹嘱咐的事了:“师妹喜欢好看的花。”
韩羽:“?”
云潋说:“要种好看的花。”
“呃,敢问师兄,可有具体的品种或颜色?”
云潋想一想:“就是好看的花。”
韩羽:“……”上任的第一天,就觉得未来的生活恐怕会很累,心累_:3∠_
作者有话要说:师妹(撸袖子干大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师父(心情不好):好烦呐!让我好好修炼当大腿不好吗?
师哥(……):种好看的花(好看可能是一种花)
韩羽(抱大腿):心情复杂
在渺渺的回忆里上线了一秒钟的小卓又下线了=0=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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